今天小編分享的電影經驗:被罵也要說,《飛馳人生2》不好看,歡迎閱讀。
頂風說一句,《飛馳人生 2》,我不喜歡。
電影用了兩個小時,把五年前《飛馳人生》的故事重新又講了一遍。
五年前是沈騰喜當爹,從冠軍車手淪為慫貨奶爸,最後重燃理想,為熱愛奉獻一切。
五年後是沈騰重傷退役,從冠軍車手淪為駕訓班教練,最後重燃理想,為熱愛奉獻一切。
想做喜劇,笑點全靠莫名其妙的諧音梗硬往上堆。
想做熱血賽車片,又舍不得前面那漫長而無趣的鋪墊。
硬要我來誇的話,畢竟前作算是有個開放式結局,沈騰開車衝下懸崖,疑似沒了。
所以這部續作,大概可以解釋為前作畫了一個春夢般的句号,達成了某種圓滿。
盡管這個句号一點也不驚喜,一點也不真誠。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内娛特别愛講老男人追夢,從綜藝到電視劇到電影,360 度翻來覆去地講。
講他們被生活這把無情刻刀改變了模樣,講他們拿吹牛掩飾自卑,講他們被老婆孩子誤會、施壓然後苦澀地笑着和解。
講他們就算穿着廉價 Polo 衫、開着出租、管着灶台,灰頭土臉沒錢沒勢,還是會在天注定的某個時刻奮起反抗,追逐夢想,抛灑熱血。
概括一下無非就是那句話," 男人至死是少年 "。
你看老女人們就沒這麼多追憶少女時代的故事,一講都是要搞錢,要紅,要做越老越猛的大女人。
(下有輕微劇透,介意慎讀)
《飛馳人生 2》對這個母題的重復毫無新意。
" 再給我多排兩節課。"" 你身體扛得住嗎?"" 為了錢,扛呗。"
" 躺着掙錢不好嗎?"" 你這是跪着掙!臉呢?"
" 你可以糊弄一切,但不能連賽車都糊弄了。"
兩小時看完,這些台詞嗡嗡作響,又空空蕩蕩。
即便沈騰貢獻出了近幾年最瘦的形象,即便尹正在宣傳中一遍遍叫賣着 " 我們很燃很好哭 ",即便有範丞丞這種粉嫩嫩的小流量加持,也掩蓋不住電影的 " 虛 "。
這是韓寒拍電影的老毛病,喜歡對準小人物,看似拍一些現實的、低落的生存處境,乍一看髒兮兮亂糟糟的挺像那麼回事,一細想吧,哪哪都踩不住實地。
沈騰飾演的張馳,被生活磋磨的主要表現,在第一部裡是養孩子費錢,在第二部裡是當教練一天要排六節課。
說慘也慘,但也不知道究竟慘在哪些細節上。畢竟誰養孩子不費錢呢,誰上班不累呢?
沈騰那個角色把窮困挂在嘴邊,可他卡裡存着好幾萬的駕訓班學費,孩子也跟親生父母走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幾萬塊錢對于普通人而言不算少,夠攢上好幾年的了。
但在電影裡當然不多,畢竟他看似平凡其實還有夢想,對抗的是财大氣粗的豪門車隊。
舉個例子,《漫長的季節》裡秦昊中年失意,他會計較雞架漲到了十塊錢一只;保衛科長落魄,你能從他一穿二十年的大衣上看出來。
在韓寒的電影裡是看不出來的。他雖然拍着小鎮、小人物、老男人,卻都模模糊糊,沒有細節。
本質上,拍的其實都是老文青,是韓寒這個文青老先人幻想出來的失意階層。
總是有一只腳踏在雲端上,用牢牢地背下賽事規則、跟明擺着收了好處的主辦方哭喊要公平等方式,來表示内心永恒的赤忱。
這樣的角色,披着平凡人的外衣,痛苦卻并不源于雞零狗碎的生活,泥裡打滾的現實。他們只會因為夢想沒有實現、内心仍有空虛而痛苦。
這種痛苦比十塊錢一只的雞架形而上太多了。
當一個人的困頓又輕又浮,又何談什麼夢想的重量。
我實在喜歡不起來這樣的中年爽文。
從《後會無期》開始,韓寒鏡頭裡的男主角們,一直都是這樣,沒有變過。
韓寒已經 42 歲了。
很難想象,在他 42 歲的這個新年,他對于困頓的理解還是那般高貴文藝,還在《飛馳人生 2》裡固執地做一個不老的少年。
固執地讓沈騰在電影裡死去活來,油腔滑調,深夜痛哭,最後毫不意外地以窮鬥富,以小博大,以平凡對抗不公,拿下冠軍。
他不斷在電影裡重復着自己幻想出來的少年意氣,男主角們去追夢的理由都說是 " 要給自己一個交代 "。
是要過最後一個彎,誰都不能攔着,誰攔誰就是俗人,是大反派。
這個系列的第一部我也看過,印象最深的是其中的兩個鏡頭。
第一個是沈騰站在老破小的樓頂上,遙望着東方明珠,跟他同樣 " 落魄 " 的朋友一起荒腔走板地對唱《光輝歲月》。
我覺得這個鏡頭非常能代表 " 韓寒 "。
看似充滿了小人物的無力感,平凡人只能生活在繁華的陰影之下——但事實上,他離東方明珠真的不算遠。
就像韓寒這個人本身,他從成名至今,寫小說、拍電影,從來以 " 小鎮青年 " 的視角自居。
但誰家小鎮青年十幾歲就能天下聞名、靠版稅搶先實現财務自由啊。
韓寒的小鎮是昏黃的台球廳、漫長的公路、漂亮的姑娘,還有深埋在心底的純真理想。
我這種青年的小鎮,只有奉行棍棒教育的父母、從來不上音樂美術課的學校,所有少年人的夢想無限趨同——離開這裡。
小鎮青年很難懷念小鎮,更别提如韓寒這般,在書裡在電影裡充滿愛憐地追憶小鎮。
另一個就是電影結尾,沈騰開着車,不管不顧衝出賽道,墜入懸崖。
這個鏡頭裡飽含着韓寒的另一張标籤,勇者。
你把這個勇者換成 " 英雄 "、" 少年 "、" 理想主義者 ",都行。
在韓寒名望最盛的那些年裡,這些詞都常常被拿來形容他。
因為那時候的他(看起來)挑戰規則,直言不諱,無所畏懼。
我在學生時代也是韓寒的粉絲。
沒有一個為考大學精疲力盡、恨死了這個世界卻怎麼也離不開的少年人,能對當年的韓寒免疫。
我們躲在高高的書塔後頭,悄悄議論韓寒的消息,退學了,賽車了,出專輯了,博客上又出什麼金句了。
他簡直是全世界唯一一個屠龍成功的少年郎。
二十年過去之後,韓寒做着導演,掙着票房,大講特講世俗磨不滅理想,深淵吓不退勇者之時。
我已經再也羨慕不起他了,我甚至已不能認同他、理解他。
他是 42 歲還在造夢的富貴花,我才是他假裝拍了但根本沒拍出來的那種、被歲月和生活搓圓捏扁的失意者,小人物,普通人。
韓寒仍然是金句制造機,也只是金句制造機而已。
《飛馳人生 2》相比起曾經的《後會無期》來說,已經收斂了許多,可還是時不時露出幾個金句,幾句熱血雞湯,幾個自鳴得意的破梗。
韓寒把這些東西穿插在冗長、沉悶、虛浮的前半部裡,試圖埋下笑點或是諷刺現實,像極了一邊燒火一邊找何老師捧哏的黃磊。
都是用一種自以為是的手法,掩蓋着某種匮乏。
也稱不上意外,或是對韓寒失望之類的。
年過三十,我早已明白,韓寒拍不好電影裡那種失意者,大概是因為他本來就沒失意過。
年少成名,當作家做到暢銷榜首,玩賽車玩到全國冠軍,拍電影不管口碑如何,票房都是大把大把進賬。
這樣的人生,就算有失意,也注定是普通人很難共情的失意。
當他一再使用 " 失意——沉淪——爆發 " 這個模式來講述少年屠龍、窮人鬥富的故事時,他電影裡的男主角,只有妝造真的做到了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