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雪藏7年,剛上映又被禁,不愧是内地第一「成人片」,歡迎閱讀。
又到了情欲片專欄時間。
話說,欄目開到現在,魚叔還沒說過内地的情欲片。
其實不是我不願講,而是例子實在太少。
原因大家都懂。
不止情欲片,但凡有點尺度的電影,能夠在内地上映,過程都相當坎坷。
前兩天,魚叔還專門為大家盤點了今年復活的國產片(點我回顧)。
包括,已經上映的《不止不休》《風再起時》,定檔的《封神三部曲》《少年時代》,突然有風聲的《李娜》《堅如磐石》等。
都是曾經一度消失多年的「禁片」。
而本期要說的電影,也曾經因為尺度過大,被雪藏多年。
從殺青到正式上映,整整隔了八年之久。
光是看海報,就知不一般——
《大鴻米店》
本片導演,黃健中。
他是中國第四代導演的重要人物。
風格多樣、題材先鋒,是其特色之一。
80 年代,黃健中就拍攝出《一個死者對生者的訪問》這種具有意識流先鋒的作品。
《一個死者對生者的訪問》 劇照
到了 90 年代,他轉向現實主義。
代表作是全明星陣容的《過年》,至今豆瓣 8.9。
《過年》 劇照
《大鴻米店》是黃健中第三次改變賽道。
電影改編自蘇童的小說《米》。
黃健中自 1994 年一拿到蘇童的授權,就開始了籌備工作。
僅僅兩個月,劇本初稿已成型。
第二年開機,第三年全部制作完成。
随後,一場内部放映,反響熱烈。
觀看過的所有人幾乎都認為:
這是一部完全可以與進口分賬大片相抗衡的國產電影。
沒想到,影片在送審時不順。
由于涉及大量暴力、血腥和性,得到了 16 條修改意見。
黃健中自己有不同看法,拒絕修改。
在之後的 7 年裡,審創雙方經過多輪溝通調整,最終達成一致。
終于,在 2003 年 3 月,《大鴻米店》定檔全國上映。
然而,就在上映前 4 天。
電影發行方接到緊急通知:《大鴻米店》無限延期。
理由是,未經同意在部分地區舉行了首映活動;并且,媒體過度宣傳片中情色場面,對社會造成了負面影響。
好在,這次禁映沒有持續太久。
15 個月後,《大鴻米店》最終與觀眾見面。
此時與電影初次完成,已經過去了 8 年時間。
這一次,成片幾乎沒有改動。
只是在前後添加了兩段說明文字,并補拍了一個男主被擊斃的鏡頭。
甚至被當作噱頭的 3 分鍾激情場面,也被完全保留。
說到這裡,相信大家一定十分好奇,這 3 分鍾到底有多麼刺激?
魚叔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欲望橫流。
潔白豐盈的米堆上,兩具肉體抵命交纏。
柔軟白嫩的女性胴體,在米堆間起起伏伏,若隐若現。
伏在上方的男性身體充滿了力量。
黝黑的皮膚上沾滿白色米粒,形成了刺激的視覺衝擊。
這對米倉鴛鴦,正是影片的男女主。
五龍(陶澤如飾)是逃荒進城的難民。
憑借一身使不完的力氣做了大鴻米店的夥計。
被馮老板當作個幹活的牲口。
管事兒的大小姐绮雲(楊昆飾)嫌他又髒又臭,吃的還多。
流氓阿保喜歡沒事兒欺辱一些下他。
總而言之,大鴻米店上上下下沒人看得起他。
但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米店馮老板的二女兒,織雲(石蘭飾)。
她也是城裡大地主六爺的姘婦。
和保守清高的绮雲不同,生性風流的織雲一下就喜歡上了粗狂的五龍。
一有機會就會撩撥他一下。
先是衣衫不整在五龍面前晃悠一下。
然後趁着給五龍洗頭的時候,暧昧不明地撫摸男人的脖子。
接着在晚上和男人快樂的時候,故意拉高聲音,勾得五龍心裡發癢。
這麼一套手段使下來,五龍怎麼可能不上鉤。
終于,他背着織雲,爬上米缸,在米堆中共赴雲雨。
只可惜,這未删減的 3 分鍾激情戲,沒能挽救電影的票房。
已經發行的影碟,給了電影最後一次重擊。
這部幾經波折的國產奇片,最終慘淡收場。
蘇童的小說,頗受國内導演的青睐。
張藝謀的《大紅燈籠高高挂》;
李少紅的《紅粉》;
李睿珺的《告訴他們,我乘白鶴去了》;
還有侯詠的《茉莉花開》……
都改編自他的原作。
《茉莉花開》 劇照
蘇童的文本中總是充滿了對人欲的描繪。
他筆下的情欲,總是隐晦的。
其目的,并不是為了達到感官的快感。
如《大紅燈籠高高挂》中的錘腳。
既象征了女性情欲的模樣。
也代表了封建制度下,男權在家庭中的至高地位。
《大鴻米店》也不例外。
黃健中每次在展現織雲或绮雲等女性角色時。
電影的色調總是明豔的,充滿風情的。
尤其是織雲這個角色。
片中,姐姐绮雲不是在算賬就是在洗衣服。
而織雲則總是穿着高叉旗袍,惬意地坐在屋中。
抬起腿往腳趾上塗着鮮紅的指甲油,嘴裡唱着如蜜小調。
與姐姐保守持家不同。
這麼多年來,被六爺富養着,還跟着去了不少趟上海。
是一個嬌氣放蕩的女性形象。
只看大鴻米店内的景象,會讓人產生生活安逸的錯覺。
實際上,織雲被描繪得有多美,現實就有多醜。
當時的社會完全是一灘發臭了的污糟爛泥。
連年災荒,軍閥混戰,已是民不聊生。
更有人趁着天災人禍,搜刮民脂民膏,大發橫财。
地主六爺和米店馮老板,就是這樣狠狠賺了一筆。
搶米殺人,再高價賣出,是他們最主要的收益途徑。
至于那些生不了财,還看着礙眼的難民,能攆則攆出去。
攆不走的,直接殺掉。
于是,窮的更窮,富的更富。
一條道路上,中間是有錢人穿金戴銀,被抬着去聽戲。
兩邊是衣不蔽體,餓到兩眼發昏的窮人。
這樣的畫面,在片中反復出現。
五龍本也是叫花子的一員。
只是運氣好一點,成了米店夥計。
因為常年挨餓,五龍對大米有着強烈的渴望。
每天睡在倉庫的米堆上,口嚼生米,才能安心。
不過,這并不代表他的生活有本質的改善。
正如前面所言,他在大鴻米店依舊受盡欺壓。
不僅每天受到老板和大小姐的辱罵。
還要被阿保踩在地上,要求喊爸爸。
舊社會的等級壓迫,暴露無遺。
窮人受欺負,女人也被當成玩物。
你以為織雲每天吃香喝辣,日子過的就很好?
她也不過是自己父親,為了背靠大樹,送給六爺的玩物。
哪怕跟了六爺十幾年,卻連一個姨太太的名分也沒有。
懷了孩子,還被六爺抛棄。
至于她與五龍之間的關系,連感情都沒有。
織雲只是想給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找個爹。
五龍則純屬是長期生活在壓抑環境下的肉欲爆發。
可以說,整部影片到處充滿了腐朽、肮髒的氣味。
看完影片,其實便能發現——
電影中的激情戲,并非重點。
其實,在第 2 次被禁之前,導演黃健中就呼籲媒體不要亂炒作。
在一次采訪中,他曾說:
這個片子是想說特殊時期、特殊環境下人們扭曲的心态,我雖然姓黃,但黃導不拍A片,不拍三級片,這個片子沒有任何色情的地方。一些宣傳話都是在促銷的時候給它加上去的,和這個片子沒關系。
但發行方依舊将「色情、暴力、亂倫、少兒不宜」等字眼作為炒作點。
從而引起媒體跟風報道。
實際上,《大鴻米店》之所以被叫停,并不是簡單因為「少兒不宜」四個字。
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是,「全員惡人」。
在内地的主流輿論下,電影承擔着傳遞真善美的功能。
無論題材如何,必然要有正面形象。
《大鴻米店》卻背道而馳,完全看不到任何人性的光輝。
有的只是「性本惡」。
窮人有窮人的惡。
富人有富人的惡。
而其中最令人震驚的,便是男主五龍。
起初,他也是一個令人同情的底層難民。
被老板壓榨,被地主欺壓,被女人羞辱 …… 好不悲慘。
如果按照傳統的故事走向,要麼通過反抗來改變自己的命運,要麼強忍苦難,繼續堅韌地活下去。
但在本片中,五龍卻日益充滿仇恨,漸漸丢棄了心中的善。
最終選擇復仇洩憤,以惡報惡。
他先是偷偷投靠六爺,将阿保與織雲苟且之事上報,使得阿保被殺。
接着因為與織雲上床被抓,不得不娶織雲為妻。
但也因此入贅馮家,擺脫了活計的身份。
婚後,他将自己的憤怒發洩在女人身上,每天毆打織雲。
等到織雲肚子越來越大,無法行房事,就強暴了绮雲。
氣死了老丈人馮掌櫃後,五龍徹底控制了馮家米店。
然而,發達之後的他,并未因相同的身世,而善待窮苦百姓。
反而像當初阿保一般,肆意羞辱、毆打他們。
最後,被仇恨吞噬的五龍,變得比六爺更狠,手段更絕。
不僅直接炸掉了六爺的宅子,還硬生生拔掉了整口牙,換成和六爺一樣的金牙。
一個徹頭徹尾的惡棍,就此誕生。
主角已經如此,就更不用說其他角色。
也正因如此,電影曾被要求大篇幅修改。
然而,對于黃健中而言,他要做的正是這樣的電影。
在 2003 年的一次采訪中,黃健中曾表示:
近些年來的中國電影,文學涵蓋越來越少,人物的文學價值越來越低。我拍攝《大鴻米店》,想實實在在拍出一部有較高文學性的電影。這如同水華拍的《林家鋪子》,桑弧拍的《祝福》,謝鐵骊拍的《早春二月》。
在他看來,《大鴻米店》雖屬少兒不宜的範疇,但卻是一部嚴肅的電影。
一如魯迅的《狂人日記》。
目的是為了揭露與批判名為「惡」的東西。
人心向善是應該的。
但人心險惡也是存在的。
電影并不是教科書,也很難成為教唆者。
它能帶來娛樂的享受、藝術的熏陶,也能引發觀眾對人性與社會的思考。
一切問題的源頭,從來不是電影本身。
全文完。
助理編輯:旺達的托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