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内娛女演員,不配當“窩囊廢”?,歡迎閱讀。
" 窩囊廢 " 人設成了男性的專屬,一方面是因為女性閱聽人的需求降級,另一方面也在于社會的期待和道德價值基準線的長期傾斜,讓 " 窩囊廢女 " 角色長期空白。當下女性普遍的訴求,并沒有得到真正的尊重——她們需要被平視、被聽見、被理解,而不是被忽視、被敷衍、被妥協。
作者 | 謝無忌
編輯 | 譚山山
題圖 | 《凪的新生活》
近日,由陳可辛導演的《醬園弄》電影官宣演員全陣容,參演的 31 位演員按角色出場順序排列,章子怡排第一,之前盛傳的男主角雷佳音排第六。在這個豪華的演員陣容中,有人找到了 " 太過扎眼的華點 ":" 為什麼雷佳音資源這麼好,總能在各大導演的電影當中充當主演,男性電影裡演兒子,女性電影裡演傻子?"
評論區有個高贊評論:" 他選對了窩囊廢賽道。"
雷佳音的舒适圈就是演好一個 " 窩囊廢 "。(圖 /《熱辣滾燙》)
" 窩囊廢賽道 " 這個詞,可謂精準地定義了雷佳音的市場定位。他不僅焊死在這個賽道上,還一騎絕塵。放眼望去,在這個賽道上角逐的男演員還真不少,沈騰、郭京飛、白客與雷佳音并稱" 窩囊廢 F4"。
在當下的影視劇裡,你會發現," 霸道總裁 " 早就不香了," 窩囊廢 " 才是男演員最想擠進去的賽道。這個賽道裡花樣百出,網友甚至對其進行了細分——少年窩囊廢彭昱暢,有錢草包窩囊廢孫藝洲,中年逆襲窩囊廢則有徐峥、黃渤、大鵬、黃磊等。
《年會不能停!》堪稱 " 中年窩囊廢男聚會 "。(圖 /《年會不能停!》)
" 窩囊男 " 并非貶義,它指的是外表不油膩、不帶 " 爹味 " 的成功人士。他們的 " 窩囊 ",某種程度上順應了當下的中年危機。那種作為社會人的唯唯諾諾、低姿态的老實人形象,會讓人萌生惜弱之感。
吊詭的是,當我們讨論 " 窩囊廢賽道 " 的時候,湧上來的都是男演員。那麼,女演員們去哪了?
内娛女演員,當不成 " 窩囊廢 "
如果說窩囊廢是新開辟的戲路,雷佳音可以說是" 古希臘掌管窩囊廢的神 "。尤其是他在電影《熱辣滾燙》裡扮演的昊坤一角,呈現了全方位塌陷的窩囊廢形象,帶着一種普通人的喪、老實人的惡毒。
反觀片中賈玲扮演的樂瑩,就算前期再怎麼窩囊廢,而且算得上是半永久狀态,她還是沒法以坦蕩蕩的窩囊廢樣子走到最後。樂瑩最終在拳擊賽上的自我勝利,某種程度上既是女性覺醒的體現,又是一種不得不的 " 期許 "。
昊坤,最 " 廢 " 的健身教練。(圖 /《熱辣滾燙》)
然而,樂瑩已經是内娛屈指可數的女窩囊廢角色了。内地影視劇裡,女性角色一點都不普通,更别提女 loser 了,她們普遍被臉譜化了——美與醜,善與惡,聰明與愚蠢,付出與自私,在這樣的對照中,她們要麼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 " 家庭婦女 ",要麼是蹬着高跟鞋在職場叱咤風雲的 " 女強人 "," 綠茶 "" 小三 "" 拜金女 "" 傻白甜 " 等标籤也屢見不鮮,總缺了點普通人的生活氣息。
至于中年女性角色,最常見的是兩副面孔——已經結婚的面臨出軌危機,還沒結婚的淪為 " 女強人 " 或者被剝削的 " 剩女 ",比如《我的前半生》的羅子君和唐晶,《三十而立》的顧佳和王漫妮,《歡樂頌》裡的安迪和樊勝美。
羅子君從家庭主婦蛻變為職場女性,但為什麼家庭主婦就一定是落敗的?(圖 /《我的前半生》)
近期播映的《今天的她們》在網絡上有個被群嘲的梗——"man 姐來了内地也得戀愛腦"。剛憑借《新聞女王》大火的佘詩曼在劇中扮演年過四十的 " 女強人 " 梁清然,雖然有 " 怒甩媽寶男 " 等爽劇大女主的名場面,但那些金句生硬得就像為了上熱搜而準備的。梁清然在職場大殺四方,偏偏帶着雌競色彩,宣稱從不跟女人合作;嘴上說着 " 戀愛不過是滿足女人的動物性需求 ",但依舊逃不過戀愛的情節設定。
這種 " 女強人 " 的設定,在國產影視劇裡,你能找到上百種同類角色。
梁清然的 " 女強人 " 設定,生硬得沒法讓女性共鳴。(圖 /《今天的她們》)
在家庭劇裡最常見的中年女性角色,往往落得一地雞毛,角色設定多是愛念叨的 " 虎媽 " 和随時發癫的 " 賢妻 "。最典型的例子是 " 國民媳婦 " 海清,她在《小歡喜》裡扮演的童文潔依舊帶着 17 年前《雙面膠》的影子。不同的是,童文潔在事業上有光鮮亮麗的一面。
劇中,黃磊扮演的丈夫方圓也匹配 " 窩囊廢賽道 "。方圓哪怕在外窩囊廢,回到家裡,在罵罵咧咧的妻子襯托之下,還是能顯示中年男人的 " 智慧 " 和 " 可愛 "。
海清穿上西裝,依舊逃不過一地雞毛的 " 國民媳婦 " 設定。(圖 /《小歡喜》)
" 窩囊廢男 " 人設的精髓,在于呈現低配版 " 人夫感 ",這些角色通常擁有普通的外表、全方位落魄的社會職能。但對标到女演員身上,你會發現,僅從外表上就不符合——都市劇裡能力最廢的,也不過是 " 傻白甜 " 和 " 小三 ",她們的外表依然是美的;而家庭劇的女性角色,通常是美麗賢妻,要麼持家有道,要麼在職場指點風雲。從表到裡,都找不到一個真正的 " 窩囊廢女 "。
或許,在台劇裡才能找到難能可貴的 " 窩囊女 " 人設,比如《俗女養成記》裡 39 歲沒房沒車沒老公沒小孩,還丢了工作的陳嘉玲。這個女 loser 的設定,到了結尾都沒有刻意反轉。陳嘉玲依舊選擇平凡但誠實、普通但理直氣壯地往前走,做一個接受自己的 " 俗女 "。
中國台灣近些年來似乎總能找到女性視角的創作樣本。熱播劇《不夠善良的我們》中的簡慶芬和 Rebecca,她們都有着普通人身上 " 不夠 " 的人性瑕疵,但又能細膩地映襯個體對于時代、生活的觀察和思考。
陳嘉玲的台詞總能引起觀眾的共鳴。(圖 /《俗女養成記》)
相較之下,國產劇的女性角色,更像服務于男性閱聽人的工具人。創作過《匆匆那年》的作家、編劇九夜茴在微博上談及當下創作的困惑。在她看來,創作者因為創作環境的束縛而變得小心翼翼:"女性不能經歷苦難,因為會被說厭女;女性之間不能有鬥争,因為會被說雌競;女性不能為愛付出,因為會被說戀愛腦;女性不能太強勢,因為會被說沒有性張力。所以藝術作品裡到底能存在什麼樣的女性?"
這番話激起很多網友的不滿。不少人稱她這是在為自己的創作困境開脫,甩鍋給閱聽人市場和創作環境,絲毫沒有傾聽、正視過閱聽人真正的需求在哪。
九夜茴微博截圖。目前,這條微博已被删除。(圖 /@九夜茴 )
落到中年女演員身上,就像海清在 FIRST 青年電影展閉幕式那場著名的發言,她們意識到,自己處于 " 無戲可拍 " 的窘境。
從編劇、女演員到閱聽人,大家都在 " 抱怨 "。與此同時,大家都難辭其咎,只能心照不宣地 " 共謀一個結果 " ——内娛女演員,就是當不成 " 窩囊廢 "。
" 窩囊廢 " 人設,女性需求的降級?
影視劇中流行的 " 窩囊廢 " 人設,是萬千普通男人的縮影,也是一面映襯女性需求的鏡子——在男性普遍無法提供情緒價值的環境下,女性總在妥協自己的需求。
長期以來,國產影視作品中的 " 人夫 " 角色一直是缺失的,這便造就了《年會不能停!》中 " 貝塔男 " 的走紅。白客扮演的馬傑,在某種程度上能滿足女性對于男性的需求:他在工作上并沒有這麼強的上進心,回到家庭則能提供适當的情緒價值。
" 窩囊廢 " 與 " 人夫 " 的不同在于,他們對家庭裡的情緒勞動采取逃避的姿态。《熱辣滾燙》的昊坤,或者《都挺好》裡的蘇明成和蘇大強,他們不必滿足女性的情緒需求和期待,甚至會帶來負擔和包袱。
某種程度上,影視角色的人設偏好,能映襯出男女關系在話語權上的博弈。從霸道總裁到窩囊廢,女性閱聽人的需求參照物呈現兩極分化的局面,但就是缺了男女兩性平視的姿态。
《不夠善良的我們》中何瑞之和簡慶芬的設定,讓人覺得既可憐又可恨,真實得像我們身邊的大多數人,都帶着人性的弱點。(圖 /《不夠善良的我們》)
在當下兩性關系的語境下,高高在上的 " 阿爾法男 " 總會沾染令人不适的爹味和油膩感,就算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女性高級知識分子和富家女,都逃不過渣男的陷阱,現實中 " 家暴 "" 殺妻案 " 的驚悚程度,遠勝于犯罪懸疑小說。
如今,年輕人往往 " 恐婚 ",影視劇對 " 窩囊廢 " 人設的偏愛,似乎回應了這種社會情緒,從中倒是能窺探到女性閱聽人 "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 的心态——雖然 " 窩囊廢男 " 全方位能力不行,沒法提供情緒價值,但至少他們在話語權上威脅度低,不會帶來強勢的壓迫感。
但令人細思極恐的是," 窩囊廢男 " 的普遍勝利,難道不是女性閱聽人的被動需求?因為真正能滿足自我精神需求的男性角色持續缺失," 窩囊廢男 " 才有了翻盤的空間,甚至 " 普信男 " 也顯得沒那麼礙眼了。
" 阿爾法男 " 是不會說出這種台詞的。(圖 /《年會不能停!》)
為什麼女性角色就不能有窩囊廢呢?或許是因為她們不符合社會對女性的期待。長期以來,國產影視劇側重以男性閱聽人為創作錨點,與 " 鳳凰男 " 對應的 " 拜金女 " 往往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女性角色大多好壞分明,處在中間灰色地帶的,甚至帶着瑕疵的、亦正亦邪的普通女性形象卻少得可憐。
近年來,在主打女性題材的影視作品當中,《愛很美味》或許算得上是能真正展現普通女性之光的難得樣本。李純扮演的劉淨,在劇中是各方面能力平平無奇、沒有多少上進心的平凡女孩。她迷茫、佛系,頂多對做菜這種平常的事情有興趣,但依然活得自在、開心。她的兩個閨蜜,也各有性格,不像偶像劇女孩那樣一個面孔。
《愛很美味》是一部女性群像劇。(圖 /《愛很美味》)
說到底,當下缺的不是大女主影視劇,而是呈現女性向内的個體覺醒和自我成長的影視叙事。女性不應該向外對照,調整自己在社會期待中的形象。
《倫敦生活》裡宇宙最喪的女主角 "Fleabag",活像一個過得渾渾噩噩的 " 怪獸 ",但她比劇中的任何人都更懂愛,也有着為自我而活着的勇氣。
日劇裡也有不少細膩走心的女性題材作品,比如《百元之戀》《凪的新生活》《重啟人生》。劇終時,女性即便沒有等到期待的逆襲人生,但對自我有了清醒的交代,又何嘗不是一種個體的勝利?
所謂 " 好人 ",或許是沒有真正認識自己、逃避自我的人。(圖 /《凪的新生活》)
在影視劇中被塑造的都市獨立女性,為什麼一旦呈現出有野心和掌控欲,就不讨喜且被批刻板無趣?抑或,假如她們在權力流動下呈現人性中動物性的一面,為何往往得到 " 壞女人 " 的判定乃至道德譴責?而對于女性角色忠貞的讨論,道德底線總設定得比男性角色高。
而《東京女子圖鑑》中,女主角齋藤绫坦承自己對于物質的渴求、追逐名利的野心,是多麼坦蕩蕩和自洽。
" 窩囊廢 " 人設成了男性的專屬,一方面是因為女性閱聽人的需求降級,另一方面也在于社會的期待和道德價值基準線的長期傾斜,讓 " 窩囊廢女 " 角色長期空白。當下女性普遍的訴求,并沒有得到真正的尊重——她們需要被平視、被聽見、被理解,而不是被忽視、被敷衍、被妥協。
男女兩性在親密關系上的博弈,是影視劇的議題之一。(圖 /《東京女子圖鑑》)
當下,随着女性力量的崛起,我們急需多元的社會價值觀,容納不同的聲音共存。由此,影視劇創作才能呈現豐富多樣的男性角色和女性角色,觀眾也才能從中找到真正的同頻共振。
知名編劇張春在播客 " 展開講講 " 中以《當家小娘子》為例,談及如今的創作市場需要五花八門的女主爽文。他說:" 女性創作需要垃圾。我鼓勵女性視角的創作盡情創造垃圾,不要有必須寫好的包袱。我提議對讨好女性的垃圾作品網開一面,用劣币驅逐劣币。"
張春的這一說法,又何嘗不是在呼籲文藝創作久違的百花齊放?給女性松松綁,做個 " 窩囊廢女 " 又有何不可?生活并不是只有完美或悲催的兩極,不 " 抓馬 "(drama)才是普通人的人生。
校對:遇見;運營:小野;排版:甘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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