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叫聲“大姐”惱了誰?,歡迎閱讀。
" 大姐無小大 "。
作者 | 王重陽 LP
編輯 | 小白
排版 | 板牙
" 大姐 " 這個稱呼到底是否含有歧視性意義?
我認為分語境和場景。
比如 " 戲谑 " 調侃說 " 這位大姐,您怎麼這麼矯情?"
那麼 " 大姐 " 必然不是尊稱。
那麼如果是在介紹、陳述時旁引外人時稱呼 " 我剛才看到這位大姐在 ……"
這是陳述式,其中更加蘊含了特定的地網域性語言習慣。
有一句話叫 " 大姐無小大 "。
意思是在一般情況下,稱呼 " 大姐 " 并不是特指對方年紀大,而是一種尊重。
尤其在北方地區,稱呼 " 大姐 " 的情況不少。
不過在某些地區," 大姐 " 有另一層含義:
它特指從事底層女性體力勞動者,并在日常接觸中會偶爾使用。
比如 " 這位大姐,我這裡有一些廢品,您要嗎?"
所以我認為如果 " 大姐 " 的稱呼一定要看語境的使用,更要看稱呼者的具體情況。
如上海某晚脫口秀現場上,一名男性主持人在開放麥環節中和觀眾互動,互動過程中他說出 " 大姐、大哥 " 這樣的稱謂,被稱呼的女士惱了:
" 我 29 歲你叫我大姐?"
周圍觀眾哄然大笑。
至此,喜感氛圍還挺好。
但男主持人顯然沒有意識到他将面對怎樣的怒火,他改口叫 " 小姐姐 "。
對方說:
" 滾!"
随後," 她力量 " 展示時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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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過這段脫口秀現場視頻。
男主持人在開放麥環節展開陳述時究竟是否涉嫌 " 歧視 ",我相信視頻中亦有體現。
所以我們不妨先把這個話題暫且放下,說另外一個話題:
脫口秀在中國内地的發展,最大的困難在哪裡?
本質上,我覺得這個問題和相聲、小品等語言類節目如今的冷遇一樣,歸根結底就是 " 易敏感體質 " 的國人對諷刺藝術的耐受度較差。
舉個例子:
大家都能接受在舞台上用任何形式調侃、諷刺與自己無關的任何人和事,尤其是現實中處于對立面的一些人和事。如老板、公司、考勤等。因為這些矛盾确實存在。
但如果涉及到飲食、性别、社會現象呢?
不同地網域、不同性别和不同階層對此的 " 易敏感度 " 就開始顯現了——
北方人會感到自己吃大蒜的權利被冒犯,南方人覺得自己去菜市場買一根蔥的權利被冒犯、男人覺得自己的人生被定義為 " 普卻信 "、女人覺得她們憑什麼只有 29 歲就要被叫 " 大姐 "?
我們在表面上提倡的 " 冒犯的藝術 ",一旦涉及到真實場景時統統不成立。
因為各個階層、各個群體都有自己的禁區。
那麼脫口秀還可以 " 秀 " 什麼?
抖機靈?耍小聰明?靠着在一個群體面前盡情嘲諷另一個群體,甚至脫離脫口秀本身進行人身攻擊來達到喜劇效果?
抑或在不久的将來 ……
和相聲小品一樣,用 " 生活很美好 " 作為唯一的腔調?
如果以上都不是大家樂于見到的,那麼脫口秀可以 " 冒犯 " 誰的問題就不存在。
遺憾的是,如今不止是節目内容動辄遭遇輿論絞殺,連互動時一句無心稱呼都要上綱上線。
也許還可以這麼理解:
" 大姐 ",冒犯的是目前以女性消費者為主體的脫口秀市場,因此主辦方在面對輿論壓力時才會對這位 29 歲的被一句 " 大姐 " 冒犯到的女觀眾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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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辦方很正式地向這位 29 歲的女性觀眾進行了鄭重的道歉,同時也表示會對男主持人進行
" 批評教育 ",他們還表示會在後續演出中 " 嚴格整改 ",力求給到觀眾 " 更好的體驗 "。
面對主辦方的道歉和饋贈,這位 29 歲的女性觀眾顯然并不接受。
她認為兩張贈票無法彌補她的 " 心靈創傷 "。她認為 " 幽默不應以貶低别人為代價,尊重才是任何表演的底線。"
說得好,提到 " 幽默 " 和 " 尊重 ",我很贊同她的意見。
不過有個問題:
能去脫口秀現場看表演的人,大概不僅能了解 " 幽默 " 和 " 尊重 " 的定義,想必對人文語境也有獨到的理解。
那麼 " 大姐 " 這個詞哪裡有不 " 尊重 " 的地方?
是不尊重年齡?還是不尊重階層?抑或不尊重事實?
在這位女性觀眾的 " 檄文 " 中,我只看到她覺得 " 大姐 " 一次讓她想到了 " 你老了,你不再年輕了,真的很下頭!瞬間,那些藏在内心的焦慮全被勾了出來。"
" 我坐在那裡,臉上挂着強裝的微笑,但内心已經開始糾結:我是不是該在意這些了?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我不知道這些繁雜的内心戲從何而來,但我知道顯然一句 " 大姐 " 能讓這位女觀眾聯想到的是 " 嫁不出去 "" 人老珠黃 " 這類不好的詞匯,或者是身材臃腫、面色蠟黃之類的不良形态(這裡如果有人較真,我就涉嫌體型和面容歧視),更有可能——
在某些地方," 大姐 " 只是對底層女性體力勞動者的稱呼,怎麼能和一個可以進來聽脫口秀這種時髦文化的女孩子產生聯系呢?
所以風波并沒有結束,某些社交平台上,對于女觀眾被 " 冒犯 " 的憤怒還在繼續。
這裡,我倒是建議闖了大禍的男主持人道歉:
連續一個月,每天道歉,無論在社交平台還是其他表演場合,一直道歉。
道歉内容就是:
" 我錯了,我對一位 29 歲的女性觀眾稱呼‘大姐’,我很抱歉。就算我當時試圖活躍氣氛她罵了一句‘滾’我也認了。"
接下來,主辦方最需要做的 " 嚴格整改 " 就是:
從此之後,凡是和女性有關的脫口秀内容一律删除,對線上和線下所有女性觀眾的稱呼一律為 " 這位 "。最重要的是,專門編排以男性為主的笑話段子。因為 " 嘲笑 " 男性,永遠不會觸雷。大家只會附和——
太生動了,太幽默了,太形象了。
直到有一天 ……
脫口秀徹底消失。
因為男人們認定," 幽默 "= 歧視,且在這種文藝表現形式中自己只能充當笑料。
而剩下的 " 這位 " 們,大可以說:
" 你不接受冒犯,你落伍了 "。
3
歐美脫口秀文化中,關于種族、宗教、膚色、階層、性别等皆有自己的一套适用規則," 冒犯 " 的邊界目前也常有争議。
就像關于黑人的笑話,最好是黑人脫口秀演員或其他有色人種來說。
白人則重點對政治笑話下手。
但中國目前沒這個條件,嚴格地說,未來也沒有這個條件。
因為中國人的 " 敏感肌 " 面積很大。
這是事實。
中國(内地)的脫口秀演出内容,在經歷了若幹次争議和 " 洗牌 " 後,能夠講出來的内容也多以 " 生活趣聞 " 為主,涉及不到用幽默犀利的語言對社會狀态和民生環境進行深刻的銳評。
即便如此,還往往會在一些幾乎無人注意的細節上觸及 " 不可碰的滑梯 "。
如這次 " 大姐事件 " ——
無人解釋,或無人想去解釋為什麼不同地網域文化語境下對 " 大姐 " 這個稱謂的理解。
只有 " 大姐和大哥 ……"" 我 29 歲你叫我大姐?"" 哦!小姐姐 "" 滾!"
然後就是寫小作文、GRIL HELP GRILE," 我們 " 天生有愛人的能力 ……
我是南方人,在北方生活了很多年。
這些年裡我看到許多 " 北語南漸 ",如 " 靠譜 "" 老鐵 " 等愈來愈多地出現在南方博主的社交平台上," 大姐 " 也是其中之一。
當一個詞匯在民間輿論場上成為貶義時,那一定是這個詞匯的特定持有者做了很多不堪入目的事情,如 " 老司機 " 和 " 小仙女 "。
至此,我想說的是,我一直主張不同階層和不同思想的人在大家各自的圈子裡玩。
比如相聲," 吃大蒜 " 的聽眾永遠不會覺得 " 大姐 " 冒犯了誰。
而讓 " 吃大蒜 " 的假裝 " 喝咖啡 " 的去聽一場脫口秀,TA 就會覺得被冒犯——
依舊是語境不同,對脫口秀的理解不同,對自身的定位不同。
一定要講 " 幽默 " 和 " 尊重 " 的話,那麼大家還是去看春晚小品比較好——
那也許不幽默,但足夠尊重。
講了這麼多,我始終在表達一種不敢置信和無法理解的狀态:
對于一個能去聽脫口秀的觀眾而言,與其說她對 " 冒犯 " 的邊界都無法理解,不如說她只能理解 " 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可以被冒犯 " 的狹隘。
至于我個人,我還是喜歡看歐美的脫口秀,我不介意任何人調侃我所屬族群真實發生着的行為,也不介意看到任何人調侃其他族群的誇張化表達。
因為我在觀看前就告訴自己:
" 我在欣賞一場幽默的語言藝術。"
而 " 大姐事件 ",和 " 幽默的語言藝術 " 毫不相幹,它本質上和任何一次脫離作品本身反而強調 " 冒犯 " 的私人情緒宣洩一樣,都只是一個 29 歲 " 小姐姐 " 的内心戲。
我們之間最大的不同之處,也是所有喜歡脫口秀和假裝喜歡脫口秀的觀眾之間的區别:
我敏感,因為我真的弱小。
我喜歡,因為我真的強大。
只是,當我想到脫口秀,乃至所有諷刺藝術在國内如今的發展趨勢時 ……
" 瞬間,那些藏在内心的焦慮全被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