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健康經驗:過敏,窒息在春暖花開時,歡迎閱讀。
3 月 13 日,北京進入氣象學意義上的春天,比常年提前了 13 天。
草木開始繁殖,花粉和飛絮漫天飛舞。朋友圈裡頭,有踏青的朋友感嘆遇到了賞花的好時節,雷印卻暗叫不好——作為過敏性鼻炎患者,這意味着他一年一度的 " 噩夢 " 也将提早上演。
看不見的入侵者首先襲擊的是他的鼻子,流清涕、鼻癢、噴嚏打個不停。不久之後,眼睛泛起紅絲,瘙癢難耐,腫得睜不開。
最難受的是水泥鼻,夜裡睡覺頻頻被憋醒。他嘗試用冷水洗鼻,初覺通暢,片刻之後兩個鼻孔卻徹底塞住,于是索性坐起不睡了。每當這個時候,揮之不去的窒息感總讓他動搖北漂的決心。
圖源 /GIPHY
這樣的日子每年要重復近三個月,直到季節更替。變化的是,雷印發現身邊抱怨過敏的聲音越來越多了,大家的症狀似乎也越來越嚴重。
花粉數據印證了他的判斷。根據北京市氣象服務中心監測數據,3 月 13 日開始,北京花粉濃度快速上升,日沉降量持續突破 2000 粒 /1000 平方毫米;3 月 23 日,這一數據上升到平均 7792 粒 /1000 平方毫米。随着花粉濃度持續保持高位,過敏症狀不斷加重,越來越多的患者湧向醫院。
北京患者的過敏遭遇,是時下過敏大流行的一個縮影。實際上,在氣候變暖的背景下,全球範圍内都出現了花粉季延長、花粉總量增加的現象,随之而起的是 " 過敏大軍 " 也在迅速壯大。
過敏究竟是怎樣發生的?
通俗的說法是,它源自免疫系統的 " 抽風 "。《過敏大流行》作者莫伊塞斯提到,人類的免疫系統有時候會誤把無害的物質當作致命的入侵者,毫不留情地發起攻擊,進而導致過敏症狀的出現。那些嚴重過敏甚至休克的人,其實是他們的免疫反應殺死了自己。
令雷印不解的是,自己在北京上了四年大學都平安無事,為何在畢業兩年後的春天重返北京,卻突然中招了?
" 對于季節性過敏,一些認為自己沒有過敏的人,實際上已經過敏了。"後來有醫生告訴他,過敏性鼻炎存在 " 啟動效應 ",需要一定的時間或接觸足夠多的過敏原才能引發症狀。而一旦開始過敏,此後即使空氣中只有少量過敏原,也容易引發過敏反應。
北京花粉監測數據(圖源 / 花粉監測預報公眾号)
陝西榆林人何彥兵也向《時尚健康》提到了類似經歷。1996 年夏天,他從西安讀完大學回到老家,接連不斷的噴嚏差點使自己休克。當時對過敏沒有概念,連醫生都誤以為他是頑固性感冒,結果 " 越治越瞎 "。
他逐漸發現,身邊不少人有同樣症狀。後來許多榆林病友慕名前往北京協和醫院就診,才知曉 " 過敏性鼻炎 " 這種慢性病;它會随過敏原周期性復發,是難以根治的頑疾。
2006 年,何彥兵測試了過敏原,得知自己是蒿類植物過敏。沙蒿在每年 7 月至 9 月開花,他的過敏症狀也會持續三個月。
沙蒿是榆林市固有的野生植物,也是榆林防風固沙播種的主要物種。何彥兵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從小在沙蒿地裡放羊,接觸了二十多年都沒事,怎麼突然就過敏了?
為了探究答案,何彥兵以自己身體為試驗進行調研,并成立了 " 榆林過敏性鼻炎患者自救聯盟 "。每到一個地方,一旦出現過敏症狀,他便找當地人了解過敏情況和沙蒿分布情況。堅持調研數年,他發現過敏性鼻炎不僅成為榆林的地方病,内蒙古、山西、河北、陝西、甘肅及東北三省等地都出現了流行高發的現象,範圍涵蓋了 " 三北 " 防護林的多數區網域。
河北張家口三北防護林(圖源 / 視覺中國)
" 三北地區受過敏性鼻炎困擾的人,應該有大幾百萬了。" 後來何彥兵的兒子重蹈了他的命運——同樣是從西安讀完大學回榆林後,成為過敏大軍的一員。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何彥兵,認為自救只能解決少數人的痛苦,于是改 " 自救聯盟 " 為 " 三北過敏性鼻炎患者聯盟 ",并以市政協委員身份向政府遞交建議提案。
事實上,包括榆林患者在内,過敏正困擾着全世界 30%-40%的人。歐洲變态反應和臨床免疫學會 2014 年發布的《全球過敏地圖集》提到,過敏性疾病正在影響全球超 10 億人的生活;預計到 2050 年,過敏病人數量将達到 40 億。過敏性鼻炎于是成為醫學界口中,名副其實的 "21 世紀流行病 "。
"全球範圍内過敏性疾病的患病率呈南北梯度分布,也就是北半球自北向南下降,南半球自南向北下降。" 接受《時尚健康》采訪時,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同仁醫院耳鼻咽喉頭頸外科主任醫師、北京市耳鼻咽喉科研究所副所長王向東介紹了過敏性鼻炎在空間上的分布特征和流行史。
他提到,過敏性鼻炎從 1870 年開始在歐美國家蔓延開來,被稱為 " 後工業革命的流行病 ";此後随着人們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的變化,在上世紀 60 年代和 2000 年年初發生過兩次大規模爆發。而眼下,我們正在經歷着人類史上的第三次過敏大流行。
圖源 /《愛情公寓》劇照
全球過敏大流行的背景下,中國的過敏患者也在快速增長。根據王向東所在的同仁醫院鼻科研究團隊的調查,中國大陸的過敏性鼻炎患病率從 2005 年的 11.1% 躍升到 2011 年的 17.6%,新增患病人數約 1 億,全國患病人數達到 2.5 億,而且患病率仍呈現明顯的上升趨勢。
這将誘發社會、經濟、教育等領網域一系列負面的社會影響。一名受訪患者家屬告訴《時尚健康》,她的兒子自從過敏後心肺功能受損,不敢參加體育課,學習成績也一落千丈。何彥兵則表示:" 到了過敏季,呼吸不暢加上藥物副作用,人會喪失思考能力,總想昏昏睡去,感覺整個城市生產都變得緩慢起來。"
2018 年,三北地區過敏流行問題引起國家主管部門重視,委派北京協和醫院變态反應科專家赴榆林考察調研,并培訓當地醫生,幫助榆林地區建立過敏性疾病規範診療體系。協和醫院專家調研後指出:蒿類花粉是導致過敏性鼻炎的重要過敏原。
自 2019 年起,榆林将 " 推進過敏性鼻炎防治的研究工作 " 納入十件民生實事之中,并成立過敏性鼻炎防治工作專班,由市委書記、市長親自挂帥。2023 年," 持續推進過敏性鼻炎防治 " 被列為十件民生實事之首。榆林采取的主要措施之一,是 " 從中心城區向外逐步栽植替換蒿屬類植物 "。
為了防治過敏,近年來呼和浩特、包頭、榆林等多地持續開展 " 清除蒿草 " 行動。
不過,曾主導榆林流行病學調查研究的北京協和醫院變态反應科教授尹佳曾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以拔蒿草方式防治過敏并不科學:蒿草是幾千年前就長在中國的本土植物,生命力特别頑強,一個地方拔幹淨,數百公裡之外其他地方的花粉也會随風飄來落地生根。因此,蒿草是拔不盡的,要對蒿草趕盡殺絕也是不現實的。花粉過敏發病率升高,不只發生在三北地區,而是全球化現象。她認為,問題的答案要到氣候、環境和生活方式變化上去找。
早在 1989 年,醫學界首先從生活方式變化角度提出 "衛生假說"。根據這一理論,人類的身體中存在一個由微生物構成的生态系統,在人類數百萬年的進化過程中,這些微生物與人類的免疫系統逐漸達成了一種平衡狀态,以維持着人類的身體健康。
" 後來因為現代社會的發展,尤其是衛生條件的改善,人類暴露于病原微生物的機會減少,内在的平衡被打破,免疫系統對于無害的物質,例如花粉、塵螨等,產生過度反應,從而引發各種各樣的過敏現象和現代疾病。" 王向東說。
圖為蒿草。圖源 / 視覺中國
基于衛生假說,過敏性鼻炎被貼上 " 現代病 " 或 " 富貴病 " 的标籤,從城市向鄉村蔓延,從發達國家的流行病演變為全球共同面臨的公共衛生問題。
"沙漠城市變成森林城市的同時,也進行着農耕文明生活方式向工業文明生活方式的跨越,或許這才是過敏性疾病患病率上升的深層次原因。" 尹佳在《過敏醫生赴榆林考察治沙植物紀實》中寫道。
不過,衛生假說雖然能夠解釋過敏流行,卻無法解釋過敏期普遍延長和過敏症狀普遍加重的現象。流行病學家和醫療實踐者轉而開始關注氣候變化對過敏的影響,構成了對衛生假說的有力補充。
2021 年,世界衛生組織(WHO)總幹事發表聲明稱,氣候變化帶來的健康威脅遠遠超過任何一種疾病。WHO 提到,現在地球表面的平均溫度比工業革命之前高約 1.1 ℃,比過去 10 萬年中的任何時候都高。
氣溫上升只是故事的開始。21 世紀以來,全球變暖影響了花粉季節的開始、持續時間和強度,以及花粉的致敏性;多種因素的綜合作用,持續加劇着過敏流行。
首先是花粉季節的改變。王向東提到,由于氣溫的升高和降水模式的變化,植物的生長周期和花期都發生了變化,進而影響花粉的產生和擴散。《柳葉刀公共衛生》的研究發現,在全球範圍内的 12 個季節性花粉監測點中,與 1990 年相比,氣候變化使花粉季節提前 20 天開始,持續時間延長了約 10 天。
花粉是引發過敏性鼻炎的常見誘因,花粉季節比以前更長了,這對過敏症患者來說無疑是一個噩耗。雷印發現,随着北京春天的更早到來,他更早開始過敏,症狀也比以前嚴重多了。
其次是花粉濃度的增加。大氣中二氧化碳濃度的提高促進了植物的光合作用,從而導致花粉產量的增長。根據協和醫院變态反應科的監測,近十年間北京城區花粉總量明顯增加,其中葎草屬、白蠟樹及銀杏樹花粉增勢明顯。
暴露在更高濃度的花粉中,過敏症狀勢必加重。作為過敏性鼻炎資深患者,何彥兵發現新增患者一開始的症狀往往并不明顯,然而一旦過敏極容易引發哮喘。" 過敏症狀更加隐蔽,而爆發性也更強了,這可能就是氣候變化帶來的明顯改變。"
圖源 / 視覺中國
此外,氣候變化還可能會改變花粉的種類,進而導致患者暴露在新的過敏原中,引發新的過敏反應。國内致敏類花粉飄散的高峰期包含春秋兩季:春季主要是木本類的花粉,比如楊、柳、榆、柏、桦樹和梧桐等;秋季主要是草本類的花粉,比如蒿草、藜草、葎草和豚草等。
陝西榆林原本以秋季沙蒿過敏為主,何彥兵卻發現,如今 " 有相當一部分患者春季也過敏了 "。
據報道,尹佳在門診實踐中發現的另一個現象是,低齡兒童的過敏疾病患者明顯增多,患者幾乎一半是兒童,變态反應科幾乎成了兒科,越來越呈現年輕化、低幼化趨勢。
種種證據表明,氣候變化持續加劇着過敏的流行,而這目前看來是一個難以逆轉的進程。美國猶他大學生物學教授威廉 · 安德雷格曾作出悲觀預測:" 随着時間的推移,全國各地的氣溫可能會持續上升,花粉季将持續一整年,就像其他較溫暖的地區一樣。"
基于前述形勢,世界變态反應組織将去年 " 世界過敏周 " 的主題設定為 " 氣候變化加劇過敏 ",呼籲全世界過敏性疾病領網域工作者重視氣候變化帶來的挑戰," 在環境變化的情況下管理過敏性疾病 "。
氣候變化加劇過敏的作用機制,并非只有影響花粉傳播這一種方式。
據王向東介紹,氣候變化還将增加空氣污染物,這些污染物不僅直接刺激呼吸道、引發或加劇過敏症狀,還可能增強花粉的過敏原性。全球氣候變暖也會促進塵螨等過敏原生物的繁殖和存活,進一步加劇過敏性鼻炎的病情。
除了全球變暖帶來的直接影響,雷暴、沙塵暴、飓風、洪澇和幹旱等各類極端天氣的頻發,直接或間接加劇過敏原的釋放和傳播,破壞人體黏膜和皮膚屏障保護功能。" 就拿沙塵暴來說,它會破壞人類氣道的上皮屏障功能,也會把遠處的花粉帶到人口密集的城區,這些都會導致過敏性疾病的發病。" 王向東說。
各類極端天氣中,對過敏性鼻炎影響明顯并引起廣泛關注的,莫過于雷暴天氣。
花粉過敏症患者通常會期盼雨天。因為天氣越是晴朗幹燥,空氣中飄浮着的致敏性物質越多,而雨水能夠帶走部分花粉,從而緩解過敏症狀。不過在氣候變化的影響下,頻繁出現的雷雨天氣卻給花粉過敏者帶來重重危機。
圖源 / 視覺中國
" 雷雨後榆林各醫院的急診科,一定是爆滿的。" 何彥兵說。每年秋季,榆林滿山蒿花開放,整個城市泡在花粉之中。"因為氣候變化,過敏季雨水增多,7 月、8 月的過敏症狀比較輕,患者很容易喪失警惕性。但是到了 9 月,足夠的花粉濃度遇上雷雨天氣,雷暴哮喘幾乎是必然現象。"
何彥兵口中的雷暴哮喘,指的是在雷雨天氣中或緊随其後,出現的過敏性哮喘急性發作或加重的公共衛生事件。
《氣候變化、空氣污染在過敏性氣道疾病中的作用及機制》一文解釋了雷暴哮喘的發生機制:大量雷擊、閃電使得花粉顆粒發生溶脹、崩解,并釋放出大量具有變應原性的碎片,導致環境空氣中的過敏原含量大幅增加。這些細小的過敏原更容易被人體吸入,進入下呼吸道,從而引發急性哮喘。
"相對于其他哮喘事件,雷暴哮喘屬于小概率事件,但是它可以在極短時間内波及特定區網域的大量人群,嚴重時甚至危及患者生命,這是它受到廣泛關注并且需要引起重視的原因所在。" 王向東解釋道。
圖源 /《舉重妖精金福珠》
迄今最嚴重的雷暴哮喘發生在澳大利亞墨爾本。2016 年 11 月 21 日,墨爾本遭遇強雷暴天氣,約有 8500 人出現 " 雷暴哮喘 " 症狀,其中有 10 名患者死亡。
在國内,關于雷暴哮喘事件的報道也在逐年增加。" 最近幾年,榆林每年都有因為雷暴天氣引發哮喘致死的。" 何彥兵提到去年他身邊發生的一起案例:一朋友在野外工作時遭遇雷雨犯了哮喘,被送到醫院時已不省人事。
去年 9 月,除了陝西榆林,内蒙古呼和浩特、烏蘭察布,山西太原、大同等多地都出現了雷雨後哮喘病例。各醫院擠滿了呼吸困難的哮喘患者,症狀以咳嗽、胸悶、氣喘為主,部分出現眼睑充血、面部瘙癢發腫等過敏現象。
需要引起重視的是,并非有哮喘病史的人才會遭遇雷暴哮喘。根據北京協和醫院變态反應科主任醫師關凱的解釋,雷暴天氣能夠使一些對花粉過敏、但症狀不嚴重的患者,直接從鼻炎、結膜炎階段,快速進展到哮喘階段。
如今榆林市各家公立醫院陸續建立了應對雷暴哮喘的預案。不過小城市醫療資源并不豐富,一旦發生雷暴哮喘,依然很容易發生醫療擠兌。為此,當地醫生通常會向患者給出這樣一條建議:過敏期來臨時往南方走。
圖源 /《歸路》劇照
南方空氣溼潤,花粉不易飄散,發生雷暴哮喘的概率不高。" 要麼走得遠遠的,要麼把自己關在家裡,避開過敏原是唯一有效的辦法。" 何彥兵說。鼻炎發作 11 年後,他也出現了哮喘。
過敏性鼻炎以及哮喘帶來的死亡威脅,讓何彥兵等患者成為 " 候鳥 " 群體,每年一到過敏季,便想方設法離開榆林,向遠離沙蒿的地方遷徙。據不完全統計,每年 7 月至 9 月南逃的榆林人超 30 萬。
" 一開始是去西安,後來西安也有症狀了,我就往中原走。等中原也不行了,我就跨過黃河往上海去。" 後來何彥兵還輾轉浙江、福建、雲貴川等多地,發現自己 "只要過了長江,症狀就沒了"。
在過敏季離開前往南方,聽起來是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但是對大多數人來說,要做到這點并不容易。
" 我們這兒有條件南遷的是極少數。" 榆林米脂縣林女士的小孩哮喘嚴重,這兩年持續到 10 月依然有過敏症狀。面對小孩越來越嚴重的過敏反應,她一度想要離開,但因為難以協調大人工作和小孩上學事宜,她感到束手無策。
林女士的困擾,折射出過敏應對面臨的系統化困境。事實上,無論醫生還是患者,均未準備好應對氣候變化給過敏流行帶來的全方位影響。
相較龐大的過敏性疾病的患者群體,國内設立過敏專科的醫院數量較少,變态反應專科醫師嚴重不足。
早在上世紀 30 年代過敏科被引入到國内臨床,1956 年北京協和醫院創建中國第一個過敏科。如今将近 70 年過去,根據北京協和醫院統計,全國變态反應專科醫生只有 300 多人,能夠進行變态反應診療的醫生不超過 3000 人。相比之下,全國僅成人過敏性鼻炎患者數量就已高達 1.5 億人。
過敏大流行和醫療資源緊缺的嚴峻形勢,催生了不少治療亂象。" 一些患者對過敏性疾病的長期影響缺乏了解,甚至将過敏性鼻炎認為是季節性感冒,這導致疾病的早期預防和治療受到影響。" 王向東說。
圖源 /《不能說的秘密》劇照
何彥兵則發現,過敏性鼻炎患者通常會形成兩個習慣:過敏期因為難受 " 病急亂投醫 ",過敏期結束後 " 好了傷疤忘了疼 "。
據《人物》雜志報道,在美國,一些人相信寄生蟲可以預防過敏和自身免疫性疾病,于是铤而走險嘗試接種寄生蟲。莫伊塞斯作為科學作家和過敏患者,為了 " 體驗重回‘不幹淨’的過程 ",給自己接種了 20 只美洲板口線蟲,換來的卻是頭暈、腹瀉和腹絞痛。
在國内,尚未得到臨床醫學認證的民間偏方同樣層出不窮。為了對抗過敏帶來的巨大而漫長的痛苦,早年何彥兵走過不少彎路,一度因為嘗試偏方導致身體浮腫。他研究過以打脫敏針為主要方式的脫敏療法,但因為治療過程痛苦、時間漫長,效果也不可預期,于是也放棄了。
後來還是做 " 候鳥 " 的經歷給了他啟發。2018 年秋天他留在榆林,把家打造成一個封閉、溼潤、隔絕過敏花粉的 " 小南方 "——他裝了新風系統,造了一座假山,設計了一條循環水系,種了大量不開花的植物,讓室内環境保持 26-28 度的溫度和 60%-70% 的溼度。
何彥兵在家中自造的 " 南方 "
" 效果非常明顯!我只要走出家門鼻子就會有反應,回家後半個小時左右症狀就緩解了。" 比起南遷,顯然這是條更容易復制的經驗,何彥兵興奮地給朋友安利了這一方法。
經過反復試驗和總結,久病成醫的何彥兵形成了一套以物理防護為主、藥物治療為輔的應對思路:
第一,養成良好的衛生習慣,保持居住環境幹淨,及時清洗鼻腔。花粉攻擊是純粹的物理傷害,在產生變态反應前把它衝出鼻腔,能夠有效緩解症狀。
第二,非必要不出門,有條件的話在家打造封閉溼潤的環境。
第三,一旦非出門不可,時刻關注花粉濃度,戴好口罩、鼻罩,穿上長褲長袖,随身攜帶應急的過敏藥和哮喘噴劑。
第四,過敏期結束以後積極鍛煉,修復過敏期間受損的心肺功能。
何彥兵嘗試推廣這些經驗,但令他苦惱的是,很多過敏患者不覺得自己是個病人,以為過敏期結束就沒事了,于是很難做到堅持。
為此,他曾在病友群發出提醒:" 過敏性鼻炎不只是季節性的。一旦得了,我們要有一個清醒的認知,自己是個病人,是一個慢性病人,是一個患了可以并發過敏性哮喘、肝腎病、心腦血管等疾病的慢性基礎病的病人。"
何彥兵的常備藥物和防護工具
在醫學界,北京協和醫院變态反應科作為國内臨床變态反應學的發源地,依然在與過敏疾病的持久戰中衝在前線。他們嘗試建立中國的過敏醫生的培訓體系,舉辦了一屆又一屆的過敏醫生培訓班,但是培養人才的速度遠遠跟不上過敏蔓延的步伐。
面對這種局面,從強調診治向預防轉變逐漸成為業界共識。同仁醫院王向東提到,一方面,過敏性鼻炎的治療正逐漸向更個性化、更有效、更方便的方向發展;另一方面,預防在治療過敏性疾病中扮演着越來越重要的角色。通過控制家庭和工作環境中的過敏原、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改善室内外空氣質量等措施,可以顯著降低疾病發生的風險,減少症狀的嚴重程度,進而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
他認為,我國還處于過敏性疾病進展當中,要阻斷或延緩這種進展,需要社會各界共同努力。具體而言,在社會層面,應當治理空氣污染,加強科普宣傳,同時加強對花粉濃度的監測和播報,做好極端天氣事件的預警;在個人層面,應當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盡量減弱現代化和氣候變化在過敏性疾病方面導致的不良影響。
" 氣候變化也罷,時代變化也罷,都不是以個體意志為轉移的。人只能适應自然,而不能妄圖讓自然去适應人類。" 何彥兵認為,當沾上過敏的人們紛紛開始關注自身健康,養成自律習慣,學會敬畏和愛護自然,眼下的這場過敏大流行帶來的或許不只是困擾,同時也在倒逼人類向文明邁進。
編輯 | Rachel
文 | 大葉杜
圖源 | 受訪者、視覺中國、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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