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科技經驗:被擠爆的武康大樓,不想再當網紅,歡迎閱讀。
2024 年,剛好是武康大樓建成一百周年。但這幢古老的大樓走紅,其實也就是近十年的事。在這一個世紀的春秋裡,裡面的居民就像輪船上的乘客,上上下下,而他們的秘密,大多被掩埋在歷史塵埃中。
作家陳丹燕和媒體人陳保平是一對夫妻。十年前,他們開始為武康大樓的居民做一本口述史,書的名字叫《蚌殼與珍珠》。
他們始終認為,如今遊客圍觀的只是武康大樓的 " 蚌殼 ",而在變網紅之前安靜的居民和見證的歷史,才是 " 珍珠 "。
那麼,在這棟百年大樓裡,到底住過什麼人?
作者 | 花瓢白
編輯 | 騰宇
題圖 | 圖蟲創意
在王勇的記憶裡,小時候同班同學最羨慕他的,就是可以到武康大樓坐電梯。那時候的電梯還配了 " 電梯司機 ",外人不得随意搭乘。
王勇出生于 1969 年,從小住在武康大樓。如果把他的童年剪成一部電影,那絕大部分鏡頭都與這幢大樓有關。比如他回憶中最愉快的一個片段,就是每逢中午下課或傍晚時分,順着樓梯和走廊回家,途中能聞到各種各樣的香味,因為每家每戶的廚房都朝着樓梯。
再比如站在西面看,伫立在五岔路口的武康大樓酷似一艘劈波斬浪的大輪船。王勇有個同學住在 100 号室,正好是 " 船頭 " 的位置,所以他們在這位同學家裡模仿過 " 船長 ",開着這艘 " 船 " 往前走。
有一回,王勇和小夥伴們真圓了這個夢。大概是在小學二三年級時,某日上海發大水,底下仿佛一片汪洋大海,武康大樓就變得像真的船一樣。
武康大樓原名諾曼底公寓,外形酷似巨型輪船。(圖 / 圖蟲創意)
這些私密而久遠的居民感受,或許是當下圍着武康大樓拍照的遊客鮮少知曉的,但作家陳丹燕和媒體人陳保平搜集了許多。十年前,這對夫妻在街道政府的支持下,陸續走訪了幾十位像王勇一樣願意講出自己故事的居民,整理了一部口述史。
起初,這本書的名字就叫《住在武康大樓》,武康大樓一樓書店就有賣。但陳丹燕慢慢發現,盡管外面每天人山人海,但很少人會買這本書。它在武康大樓的銷量,甚至不如放在其他書店。
陳丹燕感到奇怪:大家既然這麼熱衷于仰望這棟大樓,為什麼對房子的内部和居住的人卻興致寥寥?我和陳丹燕與陳保平聊了聊這棟遊客最愛打卡的網紅大樓。
《蚌殼與珍珠》是著名作家陳保平、陳丹燕夫婦的作品。
怎麼就成了 " 文青宇宙中心 "?
在這本口述史籌備之初,網紅尚未到來,流量尚未衝刷這幢古老的大樓。
直到有一天,陳丹燕從淮海中路遠遠望向武康路的拐角處,發現有很多人圍在武康大樓外面,下意識地跟陳保平說:" 哦喲!火災了。"
她想着,上海只有在發生火災的時候,才會那麼多人跑出來。結果到那才發現,原來是遊客在跟武康大樓合影。很多女孩子甚至拉上了旅行箱,當街換成旗袍或和大樓氣質相符的裙子。
一開始,陳丹燕對這一切感到驚奇。在她的印象中,武康大樓只是一棟歷史悠久、造型好看的老公寓,表面像蜘蛛網一樣,空調機安得密密麻麻。除了本地人,似乎沒什麼外省人知道它。
但就在成書這十年間,武康大樓突然蹿紅為 " 文青宇宙中心 ",最誇張時,3 天内來了 40 萬人。大樓的外貌也改變了,統一安裝了空調架,四周凌亂的空架電線也被埋入地下,讓大樓在天空下一覽無餘,疏朗幹淨。
武康大樓,也是婚紗照拍攝地熱門之選。(圖 / 視覺中國)
武康大樓網紅化後,居民和遊客之間難免發生衝突。有的遊客會用長焦鏡頭 " 偷窺 " 武康大樓的陽台和窗戶,所以很多住戶會在窗前放盆花,或者長期拉上窗簾遮擋。
一些居住于此的老人家也對 " 當街換衣服 " 的行為感到生氣。陳丹燕曾看到一個老太太對一個穿吊帶衫的姑娘說 " 不是每件事情你都可以在馬路上做的 ",說完就走,留下小姑娘呆在原地。
武康大樓到底發生了什麼?圍在武康大樓外面的又是什麼人?陳丹燕畢業後的第一份職業就是記者,所以她在采訪居民之外,還做了一個關于遊客的田野調查。
她發現,大部分外地遊客坐高鐵過來,第一站就直奔武康大樓,第二站才是外灘。這些圍觀者傾向于體驗都市生活方式——看完武康大樓,買個冰淇淋或喝杯咖啡,拍好看的照片,成為淺嘗辄止的 " 停留 30 分鍾、消費 100 塊 " 的過客。
武康大樓的異形明信片,也十分受遊客歡迎。(圖 / 視覺中國)
還有一些年輕人,小時候父母到外灘留影,但他們自覺比父母更富裕、更有文化,所以就到武康大樓這種能夠展示上海都市生活的地方,顯得自己更像一個有文化的遊客。
遊客們對這種時尚經濟趨之若鹜,但絕大部分人都不了解武康大樓的人文歷史,也不好奇這座大樓曾住過什麼人,發生過什麼風雲故事。
而陳丹燕和陳保平想要做的,就是把這段歷史置于顯微鏡之下,仔細端詳其真實模樣。
" 雞飛到宋慶齡的花園裡 "
走近武康大樓,陳丹燕像是回到了她嬉戲遊樂的童年。
小時候,陳丹燕和家人住在武康大樓所在的街道。這個街區的光線、氣味乃至每個窗戶的大小和形狀,她閉着眼睛都能描繪出來。
武康大樓底下的理發廳叫 " 紫羅蘭 ",陳丹燕媽媽日常去燙發的地方叫 " 紅玫瑰 ",與 " 紫羅蘭 " 就像姐妹店,只相隔了兩三個街口。
念小學的時候,陳丹燕還在武康大樓附近的一個小學排練合唱。她至今仍記得武康路上一棟漂亮的南歐式小洋房,有一種 " 暗藏殺機的浪漫 ",小格子的玻璃門裡面挂着白色的針織窗紗,還有一個被常春藤爬滿的半圓陽台。一位朋友曾指着它說:" 那是羅密歐要爬的陽台。"
1994 年,冬天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陽台伫立在武康路街邊。(圖 / 陳丹燕)
陳保平對武康大樓的記憶跟妻子不太一樣。他今年 71 歲了。在他的印象中,這幢大樓從前并不出名。在他的少年時代,上海最為人敬仰的建築是 24 層的國際飯店," 大家只說抬頭看國際飯店,帽子會掉下來。"
和武康大樓一樣,國際飯店也是邬達克設計的,但那時候的邬達克寂寂無名,也鮮有人知道這位匈牙利建築師是個出逃的戰俘。1914 年,21 歲的邬達克作為炮兵軍官加入奧匈帝國的軍隊,兩年後不幸被俄羅斯軍隊抓獲。一直到 1918 年流亡到上海,他才在一家美國建築事務所工作,從此開啟他與魔都的一段奇緣,陸續設計了超過 100 幢聞名海外的建築。
只是邬達克不曾料到,武康大樓在建成後的一百年間,像一本巨大的集郵本般收集了來自世界各地、不同階層的人。其中不僅有作家、藝術家、醫生、大學教授、企業總裁、公司職工,還有不少電影界名人,包括王人美、趙丹、孫道臨、王文娟等等,呈現了一系列豐富的世界性樣本。
張霞和亞當是一對住在武康大樓的作家夫妻,分别是俄羅斯人和美國人,當時一起來中國研究法租界歷史。(圖 /《蚌殼與珍珠》)
雖然每個人的身份不同,但當陳保平夫婦跟他們聊起往事時,發現很多居民都有共同的回憶。比如幾乎所有受訪者都會提到宋慶齡故居,他們在陽台或窗内就能看到對面的花園和花匠,也記得當年毛澤東和周恩來到上海探望宋慶齡時,淮海路晚上就會熄燈,汽車直接拐進大門。
很多居民提到,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人們的生活條件還比較艱苦,武康大樓的居民也得在陽台養雞,因為那時候雞蛋緊缺,價格也貴,所以幾乎家家戶戶都養。那時候在一樓還有紅衛兵守着,他們總在大樓裡溜達,甚至三更半夜 " 登門造訪 ",不少住戶受到衝擊。
很多居民家從窗戶就能看到宋慶齡故居。(圖 /《蚌殼與珍珠》)
許寶英奶奶是 1959 入住的居民。她回憶道,剛入住不久,有一只雞突然飛到對面宋慶齡的花園去了,幸好工作人員把它送了回來。
還有一只雞飛到樓下,因為分量太重摔昏了,醒來後直接跑進了紫羅蘭理發廳。一開始,理發店的人謊稱沒看見,許寶英堅持說 " 你們這樣不行,這不是吃白食了嗎 ",對方才把雞拿了出來。
在這百年間,一些居民已經搬離這裡了,和他們取得聯系就要費九牛二虎之力。陳保平印象最深的,是曾住在 602 室的沈亞明,他們大費周章找了各種線索,才找到她在美國的郵件地址。
沈亞明一家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搬進武康大樓,住了 30 多年。她的父親沈仲章是劉半農的學生。當時的北平被日本人侵入後,沈仲章曾冒着生命危險翻牆進入北大文科研究院,搶救出了一萬餘枚 " 居延漢簡 " 國寶。
1985 年沈家合家歡照片。(圖 /《蚌殼與珍珠》)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沈仲章只身去少數民族地區采風,從地方語言、戲曲、民族音樂到宗教音樂,錄了不少一手音響資料,在武康大樓的家裡做了個錄音棚。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上海第一家私人錄音棚,而他做這些事不要名分、不計報酬,用他自己的話說:" 一有名分地位,就麻煩了,我就不能做事了 "。
這些故事幾十年不為人知。在陳保平看來,這些居民的叙述就像是打開了手電筒,本來歷史有很多黑暗、模糊的地方,突然就被照亮了。
西方白領的 " 模範房 "
深入武康大樓内部,除了拾獲一籮筐歷史碎片,還會看到一百年前西方白領的 " 模範房 "。
據《上海法租界史》記載,武康大樓恰好坐落于法租界與公共租界的邊界,建築目的主要是為解決增多的僑民,包括法租界管理官員的居住問題,所以整棟大樓室内都是按西方高級白領的生活方式來設計的。
林江鴻在 1954 年入住武康大樓,退休前是住房保障和房屋管理局職員。他說,這棟氣勢恢宏的大樓竣工于 1925 年,工期前後只有一年。
保存至今的武康大樓設計圖紙。(圖 /《蚌殼與珍珠》)
如果放在今天,或許不少人會懷疑這是豆腐渣工程。可武康大樓不僅外表美輪美奂,内裡也像被精心雕琢過的藝術品。比如所有窗框上都有一層氈,關窗時就不會發出 " 嘭嘭 " 的聲音;各家各戶都有暖氣,甚至走廊也有,沒有暖氣的,也會設個壁爐。
最典型的是,從前每家門後都裝有一個可折疊的燙衣板,方便西裝革履的職場人可以每天熨衣服和領帶。
最初,陳丹燕對武康大樓的戶型有很多疑問。比如很多房子只有一間大房間,既是卧室又是客廳,顯然是給沒有孩子的年輕人住的,像個高級宿舍。一位住戶甚至因為房間太小,只能讓女兒睡在衣櫥頂上,為她做一個欄杆。
一位居民的居室内部。(圖 /《蚌殼與珍珠》)
後來在口述史采訪中,一位叫童明的租客啟發了陳丹燕:武康大樓本就是為在城市漂泊的人設計的。童明是東南大學建築學院教授,在武康大樓一樓開了家公益畫廊。他說,傳統家庭更多是四代同堂,吃喝拉撒都在封閉的院落裡。但武康大樓是一種城市生活的表達,是為小家庭和單身人士準備的。人們白天外出上班,不需要一天到晚維持柴米油鹽的生活。
這正好對應了彼時的上海歷史。20 世紀 20 年代末,上海逐漸從一個碼頭城市向現代主義都市進化。但西方高級白領的生活,必然會有一系列輔助空間和設施。比如,一樓的後樓是仆傭房,保姆并不住在主人家中,只是每天來上班,負責清潔和做飯。一些屋子還有專門的廚房入口,這樣客人就看不見工作中的保姆和傭人。
這意味着,武康大樓内部必定存在社會分層。武康大樓的汽車間,曾住過無數傭人、汽車司機、燒鍋爐的工人和清潔工。直到 1949 年之後,汽車間才正式改成住房,陸續住進了 100 多位居民,但基本都是跟主樓住戶階層不一樣的普通百姓。
住在汽車間的居民。(圖 /《蚌殼與珍珠》)
商鋪變遷史,也是社會進化史
如果說武康大樓的内部藏着時代前進的秘密,那大樓底下的小商鋪就是一窺上海傳統生活樣貌的視窗。
作為上海第一座外廊式公寓大樓,武康大樓的商鋪都隐藏在一個連着一個的拱形門洞中。它們支撐着樓内居民的日常需求,也是最直觀的社會文化縮影。
大樓剛落成時,這裡有面包房、咖啡館、洗染店、藥店,主要服務于樓内的高級白領。現代生活方式在這裡迅速發酵,住戶甚至可以叫面包送上樓,就像今天的外賣。
商鋪中最著名的,是始建于 1936 年的紫羅蘭美發廳。在武康路住了半個世紀的巴金屢次在日記中提到它。比如《巴金全集》第二十六卷中提到," 三十日(陰、雨)八點三刻前起。十點去武康路郵局寄書,到紫羅蘭理發廳理發,等了将近一小時。十一點三刻散步回家。" 可見當時紫羅蘭生意之火爆。
建于 1936 年的紫羅蘭美發廳。(圖 / 視覺中國)
紫羅蘭也是居民提及最多的商鋪,據說蔣經國也在這裡理過發。1926 年出生的黃淑芬是訪談者中最早住進這棟樓的,她還記得自己結婚時就是在那裡做的發型,她的媽媽也常常到紫羅蘭燙發。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一些咖啡店、洗染店相繼消失,日用品商店陸續登場,以滿足樓内和周圍一般工薪階層的需求。至今,牆上仍能看到未鏟盡的字樣,如 " 徐匯區第八糧油商店 "" 鞋店 " 等。
進入 20 世紀 90 年代,商鋪像走馬燈似的不斷變化着。有些新奇的商品,其他地方沒有,但在這裡可以買到。陳丹燕就常常到武康大樓底下的藥店,幫父親買糖尿病人吃的代糖。
如今,武康大樓的商鋪呈現出消費主義傾向,小資氣息漸濃,整體經歷着更快的興衰起落。比如不久前,開了多年的 " 大隐書局 " 宣布,由于租約到期,書店将于 1 月 8 日關門。不少作家和文化界人士為此扼腕嘆息。後來相關部門出手相助,書店才起死回生。
峰回路轉的大隐書局。(圖 / 視覺中國)
陳保平對這些變遷有自己的見解。在他看來," 大隐書局 " 的重生當然是好事,但書店最重要的是要有書卷氣,現在許多書店開得過于時尚,重裝修設計,輕内容特色,缺乏讀書人喜歡的氣息。
從前他去歐洲看書展,發現許多書店的設計簡樸,但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内容特色——有介紹世界旅行的,有研究城市發展歷史的,有賣各種老地圖的,進去可以随便翻書。印象特别深的,是泰晤士河邊一長排的舊書攤,不同年代、各種版本的書無所不有。他覺得,如果 " 大隐書局 " 總能找到其他書店找不到的書," 大隐 " 會更名副其實。
他知道,如今武康大樓賣得最好的是昂貴的冰淇淋,但他個人最喜歡的還是童明主持的 "UNO" 畫廊,經常有一些個性化的小型展覽、講座、資料片放映等。盡管常常賠錢,童明卻一直堅持着,因此畫廊也在一眾商鋪中顯得卓爾不群。
網紅化的蚌殼之下,
被歷史遺忘的珍珠
為了整理這部口述史,陳保平夫婦前後花了五六年時間。到了後面,他們越發有緊迫感,因為這裡的居民,大多也和武康大樓一樣徐徐老矣。
在口述史推進過程中,有幾位在采訪計劃裡的老人都住在了醫院裡。其中一位姓邵的老先生在武康大樓住得最久,大樓開工時他只有 7 歲。大家一直在等他恢復健康,最後還是沒等到。他在 2016 年剛滿 100 歲時去世了。
著名的越劇演員王文娟,在接受訪談時也已經九十多歲了,随後在 2021 年辭世。
王文娟家中擺放的夫婦舊照。(圖 /《蚌殼與珍珠》)
因此,有讀者把這本書稱為老年版《繁花》。盡管同樣見證了歷史巨輪的一段航行,但這些故事中沒有光怪陸離的舞廳、風興雲蒸的股票,幾乎都是平凡的人們和真實粗粝的生活切面。
是不是每一個劇烈發展的城市,都應該留下一份類似的居民口述史?2023 年 10 月,深圳《晶報》總編輯胡洪俠在看了《蚌殼與珍珠》後,與陳保平、陳丹燕進行了一次對談,聊到深圳和上海兩座大都市之間的比照。
在胡洪俠看來,深圳的問題和上海正好相反:上海是房子在,老人卻正在離開;深圳是人還在,房子卻一批批倒下。
胡洪俠提到,1992 年他剛來深圳工作,部門就租在一棟二十層的 " 蘭光大廈 "。但在二十餘年後的某天,他忽然發現找不着蘭光大廈,原來它早就已經被爆破拆除了。
深圳以極快的速度在進行城市更新。(圖 / 圖蟲創意)
胡洪俠一問,才知道如此嶄新的大廈被炸掉,是因為要蓋一個六十層的新樓。蘭光大廈不只是他一個人的回憶。當年深圳股市剛興起時,大廈裡有一個著名的證券公司——華夏證券,很多人在那兒圓了一夜暴富的美夢。
胡洪俠還曾住在當時号稱中國最大的臨時住宅區——深圳黃木崗又一村,那個地方曾住過幾十萬來闖深圳的人,但如今也沒有了,變成了綠草如茵的筆架山公園。
對深圳人來說,人們記憶尚在,但急劇擴張的城市讓很多建築消失了。建築是故事的容器,房子沒了,找人就像大海撈針,記憶可能很快會被個人或社會認知篡改。
因此,趁着人和樓都還在,搶救居民記憶非常重要。也許只有在公眾的微觀歷史中,才能直觀看到時代的巨變給具體的人帶來了什麼。
相比之下,武康大樓是幸運的,因為上海市曾頒布 64 條 " 永不拓寬的街道 " 法令,要求保留歷史路形,連棵樹都不能拔,窨井蓋的尺寸都不能換。
武康大樓身上有顯而易見的标識性和文化解釋性。(圖 / 圖蟲創意)
如今,武康大樓這艘歷經百年風雨的船,永遠停泊在了這個五岔路口。陽台上每一朵枯萎又盛放的花,既是歷史的印記,也有關于未來的征兆。
而每天來打卡的成百上千的年輕人,看到的都只是 " 蚌殼 ";被忽視的居民生命史,才是真正的 " 珍珠 ",是百年上海滄海桑田的見證。要讀透上海這座城市,看見這段漫長而豐厚的歷史和鮮活的人,僅僅在武康大樓前找一個好看的角度、拍下美照是不夠的,還要找到進入真實人生和歷史的裂口,才能看見更震撼的圖景。
" 蚌殼是不斷被海浪衝刷的,但珍珠是磨砺出來的。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這個被衝刷、被磨砺的過程。"陳保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