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錯過米哈遊的人,歡迎閱讀。
文 | 真故研究室,作者 | 林秋藝,編輯 | 龔正
2012年2月13日,蔡浩宇、劉偉、羅宇皓、靳志成四位研究生,在上海交通大學闵行校區的D32宿舍,拿出各自的家當,成立了米哈遊,注冊資本10萬元。
1個多月後的3月19日,由于靳志成拿到思科的offer,米哈遊召開臨時股東會,同意靳志成将其所持13%的股份、總共作價1.3萬元轉讓給劉偉和羅宇皓。
10年之後的2023年,在胡潤發布的《2023全球獨角獸榜》中,米哈遊估值500億人民币(亦有機構對其估值3000億元),位列上海獨角獸企業第三名。當初1.3萬元的股份,放到如今就是數十億人民币。
這麼多年過去,當事人的心境無從得知,但來自外界圍觀者的痛,隔一陣就會發作一次。在全民追求财富的時代,米哈遊有多成功,大家對靳志成當初的選擇就有多遺憾。畢竟人生就是由選擇組成。
但除了靳志成,還有另一位錯過米哈遊的人,他就是火鳳資本的創始人陳悅天。
作為老二次元,他早早就發現了米哈遊這塊當時還未雕琢的璞玉,但當年還在創新工場的他,卻兩次錯過米哈遊。
如能将遺憾值排個榜單,或許陳悅天能排進第二。
緣分來自一則微博私信
1986年出生的陳悅天是業内知名投資人,畢業于復旦大學軟體工程專業,曾先後供職于Cyber Agent Ventures、創新工場、鼎晖投資和辰海資本,參與過SNH48、米未傳媒、魚子醬文化(代表作《偶像練習生》等)、蔚領時代(雲遊戲PaaS平台)等多個明星項目的投資。
2021年,陳悅天成立早期投資機構火鳳資本,專注投資青年文化、社群消費品和下一代網絡等領網域,由此開始單幹。
業内常說,投資是一門遺憾的藝術。這句話放到陳悅天身上,可能再恰當不過。因為他很早就發現了米哈遊,在他的各類知乎回答和2016年的系列專欄中,即便那時米哈遊還未成名,但他絲毫不掩飾對于這家公司的喜愛,卻始終與之無緣。
陳悅天是個深度"二刺猿",對日本的ACGN文化十分熟稔和喜愛。他經常接受遊戲圈子裡同好的安利,第一次了解到米哈遊,也是通過别人微博上的轉發發現了iOS上線的《崩壞學園》(米哈遊制作發行的動作遊戲,于2012年11月上線)。
試玩幾次後,陳悅天發現這款遊戲的品質和品味特别對自己的胃口,很是心動,想趕緊聯系上米哈遊。
2013年2月21日,陳悅天第一次在微博上給米哈遊官博發去私信,沒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劉偉本人(米哈遊聯創,現任總裁)的回復,可能這也和當時米哈遊只有5個人有關。
圖 | 米哈遊聯合創始人劉偉
兩人互相加了QQ,5天後劉偉給陳悅天發去了在上海科技創業中心的辦公室地址,約線下見面。
在這之前,陳悅天剛從待了一年半的日本投資公司Cyber Agent Ventures(1998年成立,也是日本最大的互聯網廣告公司)跳槽到創新工場。
在Cyber Agent Ventures時,他磨練出的投資know-how,就是如何找到好的產品、好的項目、好的團隊、好的公司。他希望在中國也找到這樣一個夢,米哈遊的出現讓他感到十分驚喜。
時間馬上到了見面日。陳悅天至今還記得第一次去上海科創中心拜訪時,自己被辦公室濃度超标的二次元氛圍驚呆的情景。
剛創業的米哈遊,辦公室租的是一個大開間,所有人的電腦都靠牆擺放圍成一圈,中間擺着一張大桌子,堆滿了漫畫和小說。
陳悅天一眼就認出中間那一疊小說《中二病也要談戀愛》(中二病でも戀がしたい,由日本輕小說家虎虎創作,2011年6月1日出版)。
此外,書堆裡還有當時大熱的《刀劍神網域》(ソードアート・オンライン,
川原礫著作,2002-2008連載于作者個人網站)。
圖 | 米哈遊早期辦公室
陳悅天說,蔡浩宇他們肯定也看過《刀劍神網域SAO》,不然"崩壞神網域"(崩壞主題的元宇宙)的"神網域"兩個字從哪裡來的;另外,《刀劍神網域SAO》也是一部描寫腦機接口、MR設備、虛拟世界的作品,這與米哈遊的未來願景不謀而合。
通過觀察這些書,陳悅天内心逐漸建構起對蔡浩宇他們的最初印象。
他說,"歷史是有回響的,内容產業也是有回響的。"
意思是,這種受某一創作作品啟蒙,進而影響到自己創作作品價值觀的現象,在圈内不算罕見。
蔚領時代的創始人郭建君就經常說起《頭号玩家》,也一直說期望能夠實現如作品中描繪的世界。在一些玩家看來,米哈遊從創業發展到現在,其精神内核同樣也來源于以往不少的優秀作品,包括《EVA新世紀福音戰士》、《刀劍神網域SAO》、《獵天使魔女》、《神秘海網域》、《女神異聞錄P5》等。
陳悅天說,自己經常從純内容消費者的角度看"崩壞"系列,他發現前期遊戲劇情裡的人物角色設定和故事脈絡裡都有EVA的影子;至于後面的章節中出現的大量帶羽毛盔甲,則又讓他聯想起了《聖鬥士星矢冥界篇》和其他一系列日系铠甲變身系動畫。
另外《崩壞3》裡的第一主角琪亞娜有一個重擊叫"Neko charm(貓咪魔法)",發動時會從天上砸下來一個巨大的腿(舊版是這樣的,新版已經是巨大貓爪)。陳悅天說,這個技能的緣起應該就是著名的主機遊戲《獵天使魔女》(ベヨネッタ)的女主角貝優妮塔,因為貝優妮塔有一個大招也是從天上劈下來一條腿。
通過對現場漫畫輕小說的"掃射",陳悅天對蔡浩宇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他一定是個深度的宅圈人士,甚至整個米哈遊可能都是,雖然只有5個人。
就這樣,人還未見,但陳悅天似乎已經與蔡浩宇,建立起了一個只有深度二次元才能有的默契。
這種默契,一直延續到很久之後,而它不一定是單向的。陳悅天分享了一個日後的小故事,就說明了這一點。
陳悅天記得,在米哈遊立項《原神》但還對外保密時,有一次大家聊天,陳悅天問起他們最近在開發的新遊戲。
蔡浩宇說, "現在我們想做開放世界遊戲。"
陳悅天又問:"那到底是什麼樣的?開放世界遊戲有很多。"蔡浩宇反問:"那你覺得全世界最成功的開放世界遊戲是哪個?"
陳悅天脫口而出:"那肯定是荒野之息啦!"(《塞爾達:荒野之息》,盡管這是一個當時才出了沒1年的遊戲)
蔡浩宇聽完笑笑不作聲。
在《原神》出來之後,陳悅天感覺,《原神》肯定提煉了塞爾達的核心設計元素。但他也認為,實際上原神和塞爾達的差别巨大,并不能定義為抄襲。
況且,在《原神制作組致玩家的一封信》中,制作組也表明了有借鑑塞爾達的元素。任天堂甚至也從原來的不理解轉為了支持和鼓勵。
這種人未見、卻相見恨晚之感,構成了兩人最初的羁絆。
天才印象的建立
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事實上陳悅天回想起來已經有些淡了。因為雙方談的話題就是一位投資人标準的流程化操作——為什麼做遊戲、產品理解、營收,接下來的計劃。
在陳悅天記憶中,蔡浩宇很真誠,沒有絲毫偽裝。談到產品和技術,技術男的回答同樣實在且思路清晰。
這裡有一個小插曲。
在聯系上劉偉之前,陳悅天還在微博上聯系到了張一鳴本人。2012年時,字節還是家小公司,今日頭條才于2012年8月發布第一個版本。
陳悅天曾說起蔡浩宇與張一鳴兩人都有上述共同的特質。後來,他用一個詞來總結他們倆,學神。
"兩個人都像理工科學神那種感覺,跟以前我們軟體工程班裡成績最好的同學感覺很像。但比學神多一點的是他倆更近人情,畢竟是開公司的人,不會說話表達自己可不行。"
直到更後來,取代"學神"這個詞的是"天才"。
陳悅天回憶,從2013年到14年,每一次見面,劉偉都不斷向陳悅天描述蔡浩宇有多厲害,并強調"蔡浩宇是天才"。那時的陳悅天很是不解,分明都是交大畢業,甚至是同專業同寝室,為什麼劉偉會覺得蔡浩宇是"天才"。
陳悅天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他覺得自己好歹也是復旦畢業的,一路最好的考學背景上來,況且10年前VC圈子裡的人不管是教育還是工作背景都不錯,聰明人或者說"天才"他又不是沒見過。憑啥自己沒看出來"蔡浩宇是天才"。
能改變人觀點的,一是時間,二是主角自身。
在後來一次次的接觸中,陳悅天終于漸漸理解了劉偉,也終于理解了為何大家把蔡浩宇稱為"天才"。
準确來說,米哈遊是陳悅天跳槽到創新工場後接觸的第一家遊戲公司。後來的一整年,他見了數百家遊戲公司的創始人。那會兒,遊戲行業已經從頁遊端遊走向手遊,2D逐漸走向3D,陳悅天也見過若幹正在開發3D手機遊戲的團隊。
但後來他才知道,為了在手機端把《崩壞3》的3D動作體驗做到如此流暢的水平,在對Unity(遊戲引擎)的應用上,蔡浩宇帶隊相當于是把整個匯集層重寫了,并添加了大量的插件和庫,而這不管是從計算機科學、軟體工程、還是計算機圖形學的層面來說,都是非常難的。在他見到的數百家遊戲公司中,米哈遊堪稱唯一。
此後,陳悅天也觀察發現,在米哈遊推出《崩壞3》後,Unity更新後的版本中,很多新功能和當年蔡浩宇帶隊做出來的類似、甚至一樣。等于說,米哈遊對Unity的優化方向和手段也得到了Unity官方的充分肯定。
圖 | 米哈遊技術總監作分享
如果說《崩壞3》的技術力給陳悅天帶來了一點小小的震撼,《原神》的誕生,則徹底讓陳悅天相信了"蔡浩宇是天才"這件事。
在陳悅天眼裡,《原神》直接開創了多端開放世界的遊戲品類。
(編者注:另一說,原神不是第一款具有開放世界元素的遊戲,《迷你世界》《一夢江湖》《明日之後》等遊戲也具有開放世界的元素,且推出比《原神》早)
眾所周知,僅是把開放世界做到移動端平台就會面臨很多問題,產品體驗容易不好、商業化落地也容易不明确。而《原神》要做的還是多端開放世界,移動端、PC端、主機都能玩,甚至未來還不止一種主機上能玩,這非常難。
但在有技術極客之稱的蔡浩宇帶隊下,《原神》在多端的同時,無論是遊戲的流暢度還是數據同步程度都保持着極高的水平,相當于蔡浩宇團隊用2年的時間開發了4個產品,雖然這看似不過是将同樣的内容移植到不同平台上,但實際上每個平台的底層邏輯區别是很大的,蔡浩宇團隊需要針對每個平台做開發和優化。
圖 | 米哈遊力作
陳悅天還強調的一點是,在《原神》推出之前,日本、美國等遊戲強國卻從來沒有推出過多端開放世界的遊戲。而在2020年《原神》推出之後,國内如騰訊、網易這樣的遊戲大廠至今也沒有做出來。
天才、天才。
如今,陳悅天再發出這樣的感嘆,他自己已經不容他人質疑。不過,正所謂羁絆有多深,人生的遺憾,就會有多重。這像極了一種特異的能量守恒定律。
兩次痛失投資機會
時光場景跳轉到2011年度的西安。
在當地舉辦的中國遊戲產業年會上,評選出了中國遊戲產業10大最具影響力人物。從盛大網絡的陳光(副總裁、遊戲制作人)、巨人網絡的紀學鋒(原總裁)、藍港在線的廖明香(CEO),到趣遊的玉紅(董事長),悉數到場領獎。
他們的面孔代表了當時過去10年中國遊戲產業的一個高峰時代。但舞台之下,行業湍流也在湧動。
當時,大型網遊已告别高速發展期,小成本投入、大產出的網頁遊戲占據中國遊戲行業半壁江山。此外,原來不上正桌的手遊突然熱了起來。據說,遊戲界當時的社交密語是:"你做手遊了沒有?"
陳悅天和蔡浩宇團隊見面的2013年,正是中國移動遊戲CP(Content Provider)投資大爆發的一年。
在這之前的2011-2012年間,一批幸運的投資者剛湧入初創手機遊戲公司布局,投資不過兩年,這些手機遊戲公司就被上市公司收購,這意味着當初入局的投資者都獲得了巨大的投資回報。
在這一波收購中賺得最多的當屬梅花創投聯合創始人吳世春。
2009年,吳世春投出了他職業生涯中的第一筆,40萬元投了玩蟹科技(2009年成立,代表作為卡牌遊戲《大掌門》等),占股20%。4年後的2013年,玩蟹科技被掌趣科技以17.39億元的價格全資收購,吳世春的40萬元收到了6億元的回報,翻了整整1500倍。
在這之前,不管是他自己創業還是聯合創辦公司都沒能賺到這麼多錢,這筆投資對他來說是絕對的成功。
雖然陳悅天找上米哈遊時,這些收購案還未發生,但随着不斷地接觸,陳悅天發現手機遊戲市場的動向開始有了變化。
在陳悅天和米哈遊接觸的同時,創新工場也下定決心要投手機遊戲,但最終在第一波接洽中沒有投米哈遊,主要有兩點原因:沒有投資手遊的經驗以及米哈遊估值太高。
2013年4月,由張亮(曾任創新工場投資總監,也是知乎聯合創始人)帶隊、陳悅天和同事高曉虎做執行、三人向合夥人匯報的項目組南下廣州,通過張亮的關系,找到了蔡文勝和駱海堅這兩位分别創立4399遊戲平台和Forgame的創始人。
這次拜訪,好的一面是駱海堅向張亮等人傳授了一套遊戲產品推廣和商業化的方法論;壞的一面是這套方法論是做頁遊積累下來的——當然這是若幹年後復盤整個遊戲行業投資時才發現的。而這套方法論根本不能生搬硬套在手遊市場。
于是陳悅天拿着漏鬥模型、核心付費卡點、遊戲外在美術品質、遊戲循環這些東西去問蔡浩宇,這對于剛做出能在App Store上收費下載遊戲的蔡浩宇而言,顯然很難回答這些問題。況且全團隊都是學生,之前沒有任何從業經歷,不會知道行業内非常成熟的商業化套路。
雖然問題沒有明确的答案,但蔡浩宇還是自信滿滿地表示:"這些東西又不難,可以學的。"現在的陳悅天會覺得蔡浩宇說得一點沒錯,但當時作為投資人的他們,心裡只有"真的嗎"三個字。
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當時米哈遊的估值非常高。僅有5、6個人的團隊,商業化成績還很一般,雖然產品外在品質真心不錯,但這樣一個團隊的估值達到了6000萬人民币,也就是說創新工場得投600萬人民币,超出了當時他們對于手遊行業普遍投資額大小的預期。
這樣的一個估值在2013年的手機遊戲市場上來說真的是太貴了。如今上海遊戲五小龍中的莉莉絲,在當年的第一輪融資中,估值也沒這麼高。
米哈遊開價比莉莉絲高了快要一倍,項目組所有人都覺得實在太貴了,因此對米哈遊的投資連和合夥人們讨論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次的錯過,在短期内并沒有給陳悅天帶來過深的遺憾。相反,藉由這次接觸,陳悅天一直與蔡浩宇等人保持着良好的關系,時不時還會到米哈遊去看一看。
也是因為一直保持着聯系,還就讓陳悅天有了第二次錯過米哈遊的機會,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現在來看有點兒造化弄人。
2016年的上半年,張亮離開創新工場自主創業,還留在創新工場的陳悅天已經是内容娛樂組的排頭兵了。
有一天,蔡浩宇給他發消息說,現在有一個購買創始團隊和老投資人股份的機會,正在跟多年來持續交流的朋友們聊意向,希望和陳悅天見面聊聊。
陳悅天一聽,"還有這好消息!",連忙帶着合夥人趕往上海。見面後,一切都聊得很好,但是最後回到北京後,合夥人卻沒再決定推進。
陳悅天問:這麼好的一家公司為什麼不投,給我個理由。
當時米哈遊一年的淨利潤已經達到近1億元左右,開出的估值是20億元,陳悅天打從心底覺得這一點都不貴。也許是年少輕狂了。
合夥人反問陳悅天一句:我為什麼要用20倍的PE(市盈率)、20億元的估值去投一家遊戲公司?
這句話雖然看着很短,但是包含了3個要點:20倍PE、20億元估值和遊戲公司。
合夥人的這3點質疑來源于他對當時遊戲公司市場的認知。2016年開始,證監會開始不鼓勵上市公司并購遊戲公司。
在這之前,身為股東的創新工場,見證了智明星通(社交遊戲公司,2008年由唐彬森創辦)上市之路的坎坷。
籌備上市的3年間,智明星通遇到兩次IPO暫停,唐彬森(現元氣森林的創始人,知名遊戲公司沐瞳的天使投資人)沒辦法只能把公司賣掉,但在賣的過程中又遇到幾次重大政策變故,折騰得夠嗆。最終才在2014年,以26.6億元被中文傳媒收購。
所以老板的判斷是,以20億元的估值去投資一家遊戲公司,未來的資本回報基本可以認為是平進平出,為什麼要費功夫去投?
另外,以20倍PE去投資也被認為是不可行。當時上市的遊戲公司也就20倍PE,2016年還有一條上市紅線:23倍PE以上不準發行。所以如果米哈遊要上市,發行價最多只能定在23倍PE,增值空間不大。
對于合夥人的質疑,陳悅天提出了反論。他認為首先,并不能把米哈遊看作一家遊戲公司,而是做内容的IP公司;其次,這是一家已經有着巨額利潤的商業化優秀的IP公司。而IP產業恰好是陳悅天擅長的領網域,也是創新工場當時重點布局,有着突出成績的領網域。
但最後,在對米哈遊的認知上,雙方始終無法達成一致。這次對米哈遊的錯過給陳悅天留下了深深的遺憾,随後的2017年,米哈遊開始籌備上市,他失去了最後的參與機會。
投資人一生的宏願
在遊戲產業中,要看一個企業家的發展,最重要的是回到原點,即:他為什麼開始創業?創業過程遇到困難,他為何堅持?這兩個問題就能說明很多事情。
對投資人來說也一樣,回到原點,最基礎的要求是投資這個項目能不能賺到錢?更高階的願望是能不能投中偉大的改變行業和世界的企業?财富的增值只是自然而然的結果,更關鍵的是這個企業能否給社會帶來改變。
有很多人幸運地完成了自己這個偉大的理想,比如那個投中快手的人。
2011年,張斐加入晨興資本(後改名五源資本),在這之前他還曾負責過迅雷、PPS、天遊等多個項目,在業内已有名氣。
剛換完公司的張斐,第一次見到快手創始人程一笑。當時的快手還叫GIF快手,如果不是張斐的200萬,快手可能已經消失在互聯網江湖中。
而10年前的200萬,在快手2021年上市那一天,回報收獲超過萬倍。
這對多少投資人來說是可望而不可求的,但對張斐來說,投資快手的成功,好處是讓他投資的标準更高,追求更高的山;壞處是,可能所有的認知都會變成障礙。
圖 | 投中快手的人張斐
所幸,投中快手并沒有讓張斐止步于已獲得的成功。同樣的,錯過米哈遊也沒有讓陳悅天一蹶不振。
回顧自己與米哈遊的兩次錯過,陳悅天發現自己并不是一無所獲;相反,可能他獲得了重大的啟示。
從第二次錯過中,陳悅天發現了自己和所在機構決策層在一些核心的投資判斷上有一些非常底層的理念不同,這對投資人的職業生涯是很致命的,間接地導致了他選擇離開、去創辦自己的投資機構。
"老板當時的3個點說得都對,質疑也都很準确。但事物的發展和改變經常會出人意料。VC這個職業就是要習慣于面對這樣巨大又激烈的變化。時間,有魔力。"
直到自己當了合夥人、成立投資基金後,陳悅天發現陷入自我懷疑和懊悔無濟于事。作為一個投資人,看好一家公司最重要的動作就是把自己的真金白銀放進自己看好的項目。那麼就壓根不用依賴機構,就應該自己用自己的錢投資。
這段經歷讓陳悅天最終成長為個人天使投資人(Solo Angel),而這也成為他在上海灘這個大舞台上、不用背靠大投資機構就能生存的底氣。
圖 |老"二刺猿" 陳悅天
陳悅天引用王國維的"人生三大境界"來闡釋自己從業十多年來的心境變化: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眾裡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2011年,陳悅天開始從事風險投資,專注于早期風投,那時他發過兩個願:
一是用資本和技術的力量,讓有才華的年輕人為社會實實在在創造價值的同時、實現他們的自我價值,讓他們可以脫離這個體制而不用做它的附庸而生。
二是要找到一家技術公司,讓他們的成果能夠被整個社會大眾來分享,切切實實地、可見地來影響人們的生活。
尋尋覓覓的過程,他也遇到許多不如意,但10年前發的願至今依舊未變。
時下,陳悅天常回首過往,他猛然發現自己長久以來求索追尋的這樣一家公司,在職業生涯早期就遇見了。在他心底深處,其他公司的錯過,他并沒有那麼在意,他最最在意的還是米哈遊。
和米哈遊的交往,某種程度上塑造了他的投資觀,而沒能投成米哈遊的原因,也讓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職業之路。
年少時遇到太過驚豔的人,終其一生都會念念不忘。陳悅天說:"人生、感情、事業,異曲同工,莫不如是。"米哈遊的驚豔,也讓陳悅天久久不能忘懷,但也只能對自己說:繼續前行,遇到下一個米哈遊的時候,不要再錯過。
或許這也是他投資雲遊戲公司蔚領時代的原因之一吧,這家公司後來為米哈遊做了雲遊戲版本的原神,《雲·原神》。
别再追問靳志成了
陳悅天兩次錯過米哈遊,這一消息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而另一位錯過米哈遊的人,則總是被互聯網時不時拿出來讨論。
網絡上關于靳志成的消息不多。對于他的去向,有人說他在思科待了沒多久又回到了米哈遊,只不過是以員工的身份而不再是創始人,這類消息未經證實,可信度不高。
《真故研究室》通過交大校友、米哈遊相關人士等多處驗證,都未能獲取準确消息,包括陳悅天這樣和創始團隊有交往的人,都說米哈遊的公司文化不太一樣,大家要見到蔡浩宇非常困難,何況打聽靳志成的去向。
目前能看到的關于靳志成最直接準确的消息,還停留在米哈遊2017年IPO招股書第61頁,估計這也是他此生最不願意再去回看的一頁。
這一頁上,清楚地記錄了作為創始團隊成員的他,将自己所持的6.70%股權和6.30%股權分别作價0.67萬元和0.63萬元,轉讓給劉偉和羅宇皓的事實。
這一人生決策,讓他損失了幾十個億。如果把米哈遊按照3000億估值高點計算,那他損失的就是數百億。
如今,他本人是否内心放下已經無從得知,但時至今日,外界為他感到扼腕嘆息的"閒人"并不少。米哈遊有多成功,大眾對他的"散财之痛"就有多共振、多強烈。
這其實是一個事關人生成功幾率的方向選擇和判斷問題。把靳志成放回當時的語境中,估計會有不少人,會和他做同樣的決策——入職思科。
據說,那個年代入職思科還是很稀罕的。一般面試流程會安排4-5輪,采用一票否決制。如能拿到思科offer,如同現在的年輕人刮刮樂中獎一般。
且又是上海。按照上海人的人生晉階路線,外企是最優先選擇。不但工資高,每日西裝革履、還能在社會地位上出人頭地。
與之相比,同伴們的米哈遊只是一個小作坊。米哈遊日後發光發熱的手遊行業,在2011年還是一個行業收入剛過17億元的小行業。而思科2011年全球營收超過430億美元。
雖然現在投資人動辄講"趨勢",但對于當時還是一個研究生的靳志成而言,要在迷霧中看清大勢,顯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
如今再去評判靳志成的選擇沒有任何意義,或許他現在正過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許他依然很成功。
當外界的閒言碎語都在為他遺憾錯失财富時,或許他嘆息的是錯過了一個和好兄弟們一起做成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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