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财經經驗:美元,最後的狂歡,歡迎閱讀。
出品 | 妙投 APP
作者 | 丁萍
頭圖 | 視覺中國
美元眼下風光無限,但終歸只是短暫繁榮。
自 10 月 10 日起,美元和黃金罕見地同步上漲,不過這種微妙的平衡并沒有持續太久,10 月 16 日之後,美元開始加速攀升,而黃金卻悄然下行。
這背後,暗藏着特朗普政策對市場的影響預期——市場早已在押注他的經濟增長計劃,以及由此帶來的加息預期。而與此同時,避險需求也逐漸降溫,投資者的注意力似乎從黃金轉向了美元。
然而,美元繁榮背後,恐怕也隐藏着一些難以忽視的隐憂。
復盤歷史,從 1971 年布雷頓森林體系解體,到 1980 年代滞脹導致的美元貶值危機,再到 2008 年全球金融危機,每一次美元都經歷了深刻的考驗,卻總能頑強地化解風險。
而如今它面臨的麻煩或許是前所未有的。
金本位制的覆滅
二戰後的經濟混亂使得各國貨币體系支離破碎,匯率劇烈波動,國際貿易也遭到重創。因此,各國迫切希望通過建立布雷頓森林體系,制定貨币和匯率政策的統一規則,以避免經濟衝突。
在二戰前,英鎊是全球儲備貨币,但随着戰争削弱了英國的實力,美國迅速崛起,經濟實力首屈一指,到二戰結束時,美國的 GDP 占全球的 70% 以上。這時候,美國黃金儲備也達到了 2 萬噸(約 643 百萬盎司),占全球的三分之二。
這一切為美元崛起鋪平了道路。
1944 年,布雷頓森林體系建立,美元與黃金挂鉤(35 美元兌換 1 盎司黃金),其他貨币則與美元挂鉤,形成了以美元為核心的國際金融體系。
美國随後啟動了 " 馬歇爾計劃 ",用美元援助歐洲復興,進一步鞏固了美元的全球地位。自此之後,美元不僅僅是美國的貨币,也是 " 全世界的貨币 "。
不過,黃金美元體系并不穩固,因為美國的黃金儲備有限,而美元卻能無限增發,這就引發了著名的 " 特裡芬難題 " ——為了支持國際貿易,美國需要不斷 " 印錢 ",增加貨币供應量,但這會導致美元與黃金的固定匯率難以維持;如果美國 " 不印錢 ",全球需求無法得到滿足,美國只能通過貿易逆差輸出美元,這又會引發自身的經濟問題,最終讓美元體系陷入困境。
特裡芬難題不僅是美元的獨特問題,而是任何全球儲備貨币都會面臨的系統性挑戰。如果人民币要成為全球儲備貨币,也将陷入類似特裡芬難題的困境(下文會有詳細解讀)。
1958 年到 1959 年,在冷戰壓力下,美國的軍事開支激增,尤其是在越南戰争期間。同時全球對美元的需求持續增加,導致美國的貿易赤字逐漸擴大。為了應對這一局面,美國選擇大放水,美元發行量從 1970 年的 570 億美元暴增到 1978 年的 1133 億美元。
美元的 " 超發 " 引發了全球信任危機,各國開始擔心美元無法提供足夠黃金作為支撐,于是紛紛要求将手中的美元兌換成黃金。
随着兌換需求激增,美國的黃金儲備急劇下降。到了 1971 年,信任危機達到高潮,美國的黃金儲備降至 8000 噸(約 260 百萬盎司),相當于 90 億美元,而當時美國的外債已高達 395 億美元。換句話說,美國的黃金儲備僅能覆蓋債務的 23%。
最終,尼克松政府在 1971 年 8 月宣布美元與黃金脫鉤,終結了金本位體系,這一歷史性舉措即為 " 尼克松衝擊 "。
盡管美國違約,歐洲卻沒有與之決裂,背後有兩個原因:
一方面,歐洲持有大量美元儲備,如果美元信用崩塌,歐洲會遭受巨大的經濟衝擊。根據當時的統計數據,歐洲的美元外匯儲備約占全球總儲備的 60% 以上;
另一方面,那時期的歐洲在很大程度上依賴美國的軍事保障,尤其是在對抗蘇聯的背景下(1991 年蘇聯解體,1999 年歐元誕生,彼此間的關聯不言自明)。
布雷頓森林體系瓦解了,被取而代之的是牙買加體系,這個體系廢除了固定匯率制度,确立了浮動匯率制,主要貨币(如美元、歐元等)的匯率由市場決定,不再與黃金或其他貨币挂鉤。
盡管黃金與美元挂鉤的體系崩潰了,但美元的全球主導地位絲毫沒有動搖。反而,随着 " 石油美元 " 體系的建立,美元開始了霸權之路。
轉捩點發生在 1974 年。當年,美國與沙特等主要產油國籤訂了一項關鍵協定:全球所有石油交易必須用美元結算。作為交換,美國承諾提供軍事保護和經濟支持。從此," 石油美元 " 體系正式誕生。
這一體系的影響究竟有多大?
世界各國為了購買石油,都不得不儲備大量美元,以确保能源供應。20 世紀 70 年代,全球對石油的需求不斷攀升,日均消費量突破 5000 萬桶。如此龐大的需求,讓石油出口國積累了大量 " 石油美元 "。而這些 " 石油美元 " 又大量回流到美國,被用于購買美國國債,這一過程實際上是在增強美國經濟對全球資本流動的吸引力,穩固美元的主導地位。
這個循環讓美國獲得了低成本的資金支持,用這些資金為自己的财政赤字 " 輸血 ",代價僅僅是支付美債利息。
石油美元體系淡化
實際上,石油美元體系并非鐵板一塊。
早在 1980 年代末,伊拉克和沙特等國曾考慮用非美元貨币結算石油交易,這一潛在威脅讓美國如芒刺在背,擔心這一變化會削弱美元地位,于是 1991 年發動海灣戰争,暫時穩住了石油美元的基礎。
但到了 2000 年代初,石油美元體系開始松動,罪魁禍首就是美元大幅貶值,損害了石油輸出國的利益。
2000 年 " 互聯網泡沫 " 破裂後,美國經濟衰退,美聯儲不得不采取大幅降息應對,導致美元貶值。與此同時,美國長期保持貿易逆差,為維持消費和政府開支,不斷借債,尤其是在 9/11 事件後,美國發動了阿富汗和伊拉克戰争(确保石油交易繼續使用美元結算,2003 年發起的戰争),進一步加劇了其财政赤字。
美元貶值直接影響了石油輸出國的儲備價值,迫使這些國家開始減少對美元的依賴,轉向其他貨币結算,如歐元和人民币。在 2000 年代初,伊朗和伊拉克便提出了用歐元而非美元結算石油的計劃。2017 年,委内瑞拉也放棄了石油美元,轉向歐元。
2014 年油價暴跌,加劇了這一趨勢。油價從每桶 100 多美元暴跌至 30 美元左右,導致石油出口國的外匯儲備大幅縮水,這一危機進一步推動了它們對多元化經濟的需求。
在此背景下,沙特與美國的關系也發生了變化,尤其是在美國調整中東政策後,沙特開始尋求減少對美元的依賴。到了 2023 年,沙特宣布可能接受多種貨币進行石油交易,标志着石油美元體系進一步動搖。
(數據來源:Wind)
盡管石油美元體系逐漸淡化,但美元的統治地位也未被動搖。背後支撐的力量,正是 " 信用美元 " 體系。
所謂 " 美國信用本位 ",意味着美元的價值不再依賴黃金或其他實物資產,而是基于市場對美國經濟、金融實力和政府信用的信任。換句話說,全球之所以願意使用美元,靠的不是美元本身,而是對美國綜合實力的信任。
然而,美國的信用在不斷被透支,美元的主導地位也逐漸被削弱,而這個趨勢只會加速,難以逆轉。
美元信用風險在累積
美元的長期信用确實面臨赤字和債務問題的壓力,這些因素均會削弱全球對美元的信任。
自 2020 年以來,美國為了應對疫情後的經濟衝擊,采取了大規模的貨币寬松政策和财政補貼措施,這些措施雖然在短期内提振了經濟,但也帶來了嚴重的财政赤字和債務問題:
2022 年,美國财政赤字達到 1.38 萬億美元,占 GDP 的 5.5%;2023 年,财政赤字進一步上升至 1.7 萬億美元,占 GDP 的 6.3%;根據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CBO)2024 年 6 月的預測,美國的财政赤字将在 2024 年達到 1.9 萬億美元,占 GDP 的 7.0%,遠超 3% 的國際警戒線。
持續高企的财政赤字也加重了美國的債務負擔。根據 Wind 數據顯示,截至 2024 年 10 月 21 日,美國的未償公共債務總額已達到 35.77 萬億美元,占 GDP 比例高達 122%。
(圖表來源:華源證券)
美國債務越堆越高,為了減負,美國選擇通過 " 印鈔 " 讓美元貶值以此 " 稀釋 " 債務,這招其實是變相向全球用美元的人 " 收稅 ",也就是所謂的 " 鑄币稅 "。簡而言之,美國通過這種方式變相賴賬,而這種做法會削弱美元的信用,促使更多國家開始尋找别的貨币替代美元。
推動 " 去美元化 " 的另一因素是美元 " 武器化 " 的反噬效應。
美國頻繁用美元霸權當武器,通過制裁、凍結資產等手段打擊特定國家的經濟,比如限制資金流動、切斷貿易往來,削弱敵對國家的經濟實力。
正如美國前财政部長約翰 · 康納利直言不諱地說:" 美元是我們的貨币,卻是你們的麻煩。"
尤其是在俄烏衝突期間,美國凍結了俄羅斯的外匯儲備,這一操作直接加劇了全球對美元的信任危機,引發許多對美貿易順差的國家減持美債,比如中國、日本、波蘭、越南、伊拉克和捷克,這些國家原本通過盈餘購買美債為美國經濟輸血,但現在這一 " 循環鏈條 " 正逐步斷裂。
當美元的信用風險逐漸積累,而又無法依賴于稀缺資源或技術上的壟斷時(盡管美國在科技領網域占據主導地位,但并未完全 " 壟斷 ",尤其是在其他國家在技術領網域崛起的背景下),全球 " 去美元化 " 的趨勢将愈加明顯。
越來越多的國家開始減少對美元的依賴,以規避美元波動帶來的風險。事實上,美元在全球外匯儲備中的份額已從曾經的 85% 以上下降至目前的 60% 以下。這一變化反映了市場對美元壟斷地位的質疑。
在這一趨勢中,金磚國家成為推動去美元化的重要力量。這一聯盟涵蓋了全球超過三十億人口,橫跨亞洲、非洲和南美洲,其成員國包括中國、印度、俄羅斯、巴西、南非,以及新加入的沙特阿拉伯、埃及、阿聯酋、伊朗和埃塞俄比亞。金磚國家實際 GDP 總量占全球的近 30%,顯示出其在全球經濟中不可忽視的地位。
2024 年 10 月 29 日,金磚國家支付系統(BRICS Pay)正式上線,這是減少美元依賴、推動全球金融多極化的重要一步,尤其在金磚國家和新興市場中。
去美元化已然成為長期趨勢,而特朗普上任後的政策,無疑會加速這一進程。
特朗普回歸加速去美元化
第一層邏輯比較淺顯易懂:特朗普的政策傾向于促進制造業回流,而弱勢美元有利于提升美國商品的出口競争力。
特朗普的核心政策目标之一,就是促進制造業回流,這也是他 " 美國優先 " 戰略的重點。為了實現這一目标,特朗普希望通過減稅、放松監管等措施,提升美國本土生產的競争力,特别是在價格方面。
其中最大的矛盾之一,就是美元的強勢卻反而削弱了這一優勢。美元升值會使美國出口商品在國際市場上的價格上漲,對于外國買家來說,美國商品變得更貴,需求也可能減少,這無疑削弱了美國制造商在全球市場上的競争力。
針對這一局面,特朗普也曾批評美聯儲的加息政策,傾向于推動寬松貨币政策,給美國出口 " 減負 "。
此外,特朗普的政策框架中的減稅和擴大财政支出的組合拳,背後隐藏着赤字率飙升的隐憂。據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估算,這些政策将使 2018 至 2027 年間的聯邦财政赤字增加 1.4 萬億美元,再加上額外的利息支出,10 年内赤字總額可能增加至 1.7 萬億美元。
第二層邏輯更具備深層次,簡而言之就是特朗普對中國的制裁會削弱美元的購買力。
美元作為全球主要的儲備貨币,其購買力的來源之一就是全球對美元的需求。當其他國家和地區與美國進行貿易時,通常以美元結算,尤其是在石油、黃金等大宗商品的交易中,美元的需求特别強烈。全球對美元的需求相當于支撐了美元的購買力。因此,美元的價值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在國際貿易中的使用情況。
中國是全球最大出口國之一,許多中國制造的商品通過美元結算,這使得美元在全球供應鏈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也正因為如此,中國積累了大量美元資產,特别是美國國債,成為外匯儲備的主要組成部分。雖然美元資產在中國外匯儲備中的占比有所下降,但 2023 年仍接近 60%。
可以說,中國為美元注入了巨大的購買力。
但問題在于,再次執政的特朗普如果試圖切斷與中國的貿易往來,就将直接減少美元的需求,這相當于在削弱美元的購買力。
上述文字闡述了我們為何認為美元大概率會走弱。
然而,一個引人深思的問題是,是否會有新的貨币取代美元成為全球霸權貨币?比方正在走向國際化的人民币。
我們認為這個可能性很低。
一是因為人民币目前仍然受到資本管制。資本管制使得外資進入和退出中國市場受到一定限制,削弱了人民币作為儲備貨币的靈活性;
二是它面臨着與特裡芬難題相似的挑戰,尤其是在如何平衡國内經濟政策與全球需求之間的矛盾。
如果人民币成為全球儲備貨币,中國将需要确保足夠的人民币供給來滿足全球需求。為了滿足這一需求,中國可能需要擴大其貿易赤字或債務,或者增加國内投資和消費,這可能導致國内經濟出現不平衡。
那麼未來全球貨币體系會演變成什麼樣的格局?
我們認為,未來更可能是多元化和區網域化的格局,而非單一由美元主導。随着歐洲、金磚國家等新興經濟體的崛起,越來越多的國家希望減少對美元的依賴,轉而增加對其他貨币(如歐元、人民币、日元等)的儲備。
總而言之,美元可能會逐漸失去獨占鳌頭的地位,其他主要貨币(如歐元、人民币等)将發揮更大作用,但不可能完全取代美元。
當然,這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可能需要幾年或者數十年的時間,但其影響将深刻改變全球金融體系的格局。未來,世界可能會迎來一個更加平衡、更加多元的貨币時代。
參考資料:
湯山老王《财富之眼》;
李彤《誰妨礙我們更加富有》;
華源證券《去美元化遇到拐點 看好黃金、Vix、人民币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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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
我長期專注于周期股的研究,涵蓋豬肉股、造船、航運和金銀銅等領網域,目前正擴展到宏觀經濟領網域。在撰寫這篇文章時,我參考了大量優秀資料,盡管如此,文章仍存在一些不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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