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軍事經驗:我在“黑豹”打工的日子,歡迎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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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克·基斯特馬克爾
我們的講述者來自荷蘭阿姆斯特丹,名叫亨克·基斯特馬克爾(Henk Kistemaker),生于1922年11月4日。1941年,他自願加入德國武裝黨衛軍,服役于"維京"師"日耳曼尼亞"團。在一次受傷康復後,基斯特馬克爾調入了"維京"師裝甲團2營6連,成為"黑豹"的無線電操作員,他與"黑豹"的故事就從這裡開始了。在以下的部分中,他會一點一點地講述各種相關的細節(不過,講述并非完全按照事情發生的順序進行,也請諒解老年人有時出現的記憶偏差,文中會盡量指出來),甚至包括坦克乘員在戰鬥期間如何解決内急的問題。歡迎一起來走近"黑豹"——
我被重新分配到裝甲師後,首先要接受士官訓練。訓練結束後,他們把我們運往奧地利的聖瓦倫丁(Sankt Valentin)。二戰期間,位于聖瓦倫丁的尼伯龍根工廠是納粹德國的第二大坦克工廠。
位于奧地利的聖瓦倫丁的尼伯龍根工廠。他們的主要工作是組裝四号坦克。
我們要在裝配期間幫助組裝四号坦克,這是為了讓我們熟悉這些作為機器和武器的坦克的構造。這只持續了兩個星期,但就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我遇到了我未來的妻子。她來自德國維爾茨堡,我駐扎在那裡時,她正在此地度假。打那之後,我們成了筆友,直到1953年結婚,但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為了進行下一階段的訓練,我們被轉移到位于巴伐利亞州紐倫堡西北部的埃朗根(Erlangen)。我們在那裡認識了新型的五号坦克,也叫"黑豹"。随後不久,我們又被轉移到法國中北部的一座小市鎮——馬伊勒康(Mailly-le-Camp,位于巴黎以東160公裡)。在這裡,我們真正地駕駛和操作了"黑豹",還進行了射擊訓練。在完成訓練并獲得漂亮的黑色裝甲兵制服後,我們準備重新投入戰鬥了。
突然,我們接到命令,要求立即前往波蘭東部地區。我們進行運輸時沒有帶上任何坦克,它們稍後會以不同的運輸方式來跟上我們。
正要運往東線的"維京"師裝甲團2營的"黑豹"們。該營的首戰便是被派解圍科韋利,基斯特馬克爾提到的理由是為了救出德國護士們,或許有此原因,但肯定不是唯一的理由,他們的最高統帥部應該也沒有那麼甜。
我們的行程在波蘭切爾姆(Chelm)結束,那裡距離烏克蘭西北部的科韋利(Kovel)僅有90公裡。科韋利已經被俄國軍隊包圍,他們當時占領着該城的部分地區。
1944年3月和4月期間,科韋利将成為我們SS第5"維京"裝甲師和紅軍之間展開激戰的地方。
就在我們抵達後不久,我們的新"黑豹"也到了。每連接收17輛坦克;一個(典型編制的)連下轄3個排,每排由5輛坦克組成。此外,還有2輛坦克分别給連長和連部班班長。全師共有79輛坦克。
我擔任無線電操作員這點是有其好處的。因為在坦克裡,無線電操作員和駕駛員的座位是最舒适的,對我來說,那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的位置在坦克的前部,人們稱之為"車體(乘員)",而其他三人則是"炮塔(乘員)"。
當我與步兵部隊的老朋友們叙舊時,他們經常問我:"亨克,你到底為什麼自願被放在那個鋼鐵棺材裡?"
多數步兵都不敢坐在坦克裡。如果敵人開始攻擊你的坦克——相信我,他們會的——你無處可去,無處可藏,只能等待,希望可以挺過去。你需要有着鋼鐵般的意志。
在戰争後期,當我們的空軍人員幾乎沒有飛機可飛時,有次他們就把一名飛行員作為車組乘員納入我們的坦克。因為我們的裝填手生病了(是的,你知道,其實正常情況下人也會生病的),那名飛行員就作為我們的替補乘員頂上。但在一場戰鬥後,他們就不得不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因為他精神崩潰了。由于這個人習慣了像鳥兒一樣在高空自由飛翔,所以無法忍受坦克帶來的幽閉環境。最重要的是,敵方的每個人都想置你于死地,雖然也不是針對你個人,但反正情況就是如此。在坦克裡,受到的種種衝擊、子彈和彈片擊打着車體、發光的金屬顆粒到處飛濺,僅一場戰鬥就讓他精神崩潰了。我們再也沒有見過他。那個人的情緒已經被完全摧毀了。
步兵們也可以自由地在他們能夠找到的任何地方尋求掩護。這給了他們一種可以掌控自己生命的虛假的安全感。而"希望"是我們所有人活着的動力,不是嗎?
"黑豹"坦克乘員布局圖
現在我要告訴你關于"黑豹"乘員的情況。
在炮塔裡有三名乘員:車長、裝填手和炮手。
這三人中,裝填手的空間最大,但沒有座位。他必須能夠将大炮彈從彈藥架上轉移到加農炮的炮尾裡去。在他身後有一扇用來進出的艙門,它也用來裝卸彈藥和搬運其他我們需要儲存或必須進出坦克處理的東西。
炮手的位置最差,他的座位很小,車長的腿就挂在他的肩膀上。他要想從坦克裡出來時,必須等車長先出來才行。這确實不是一個值得羨慕的位置,特别是在緊急情況下,比如油箱被擊中,坦克着火時。抑或車長受傷了,甚至更糟糕的是,車長死了,炮手就會像籠子裡的老鼠一樣被困住。
車長沒有座位,只有一張無靠背的凳子。
"黑豹"的炮塔可以360度全向旋轉。它能用手(慢速)或炮手通過腳踏板用電子引擎來操作。大部分情況下,是用這兩者結合的方式:先通過電子引擎快速旋轉炮塔,使炮口對準目标的大致方向,再用手進行微調,以精确鎖定目标。
在"車體"裡,你會擁有坦克中最舒适的座位,它有靠背和某種減震器。畢竟在那段時日裡,駕駛坦克可不是愉快的周日巡遊。
駕駛員可以控制740馬力的V12發動機,它有10個擋位。我記得,有7個前進擋和3個倒車擋。
"黑豹"無法像較輕的坦克那樣原地轉向,後者可以讓一條履帶往後,另一條履帶往前,因此能做一個小範圍的圓周運動。我們也無法像較輕的坦克那樣停在散兵坑的上方來回晃動,以碾壓任何藏在那裡的敵人。
"黑豹"的駕駛員有兩個搖桿,分别用于左右兩邊的履帶。但他只能讓一條履帶動得比另一條慢,而不能讓一條履帶往相反的方向開去。
我們有一個起動機來發動坦克,但為了延長電池壽命,我們就用一個搖桿來手搖飛輪,它在坦克的外面,位于車尾。這項工作被分配給了裝填手和無線電操作員。這份重活兒主要是在冬天進行的,因為低溫影響了我們電池的性能。至少在這一點上,俄國的T-34比"黑豹"有優勢。他們可以借助内置的壓縮空氣的壓力罐來發動坦克,在發動機啟動後,它就會立刻重新充氣。但旋轉炮塔時,他們就必須全靠手動來完成。在我看來,這在戰鬥中是一大劣勢。
坦克炮塔内的炮手(圖右)與車長。車長位于整個坦克的最上部,擁有最好的視野,而炮手位于他的左前方。
在炮塔裡,車長可以看到四周的景象,就如同時鍾上的數字從1到12鋪展着。數字12表示"直接向前",數字3表示"向右",數字9表示"向左",數字6表示"直接向後",以此類推。
我們的車上有兩種類型的炮彈。為了消滅敵人的坦克,我們會使用反坦克炮彈,可以通過炮彈黑色的尖端來進行識别。對付步兵和反坦克炮,我們會使用高爆彈。
我們的戰鬥過程如下:
比如,車長發現了一輛敵方坦克,多數時候是T-34,他會通過車載無線電通訊設備下達命令:"敵方坦克在2點鍾方向。"
炮手就通過他的腳踏板将炮塔轉向那個方向,再用手進行微調,直到他的光學瞄準鏡中的箭頭位于數字1和2之間。然後他會說:"鎖定目标。"
"黑豹"炮手瞄具視角還原圖
如果目标距離超過800米、高度低于2米時,還需要提供與目标之間的距離。在除此之外的情況下,只要炮手一開始就準确地瞄準目标,他就總能擊中它。"黑豹"可以在2000米的距離上擊癱一輛T-34。反之,T-34就必須在靠近我們的坦克800到1000米的距離上才能将我們擊癱。正因為如此,我們對敵人有着明顯的戰術優勢。問題是,T-34太多了,它們就跟兔子一樣不斷繁衍。你打掉100輛,第二天就會看到又來100輛。
在實戰中,整個戰鬥過程會進行得更快。
裝填手一聽到"發現敵方坦克",就會自動為炮手裝填一枚反坦克炮彈。如果他聽到的是"發現敵方步兵或反坦克炮",他就已經抓着一枚高爆彈了。
如果目标是在炮手的視野範圍之内,他也不需要等待車長喊"開火"。
如果我們的坦克遭遇敵人的步兵,我也不需要"開火"的命令,就會直接開火。只有在我看不到他們的情況下(我的視野不如車長那個位置),車長才會給出射擊的方向和命令。
炮手、無線電操作員和車長都有一挺MG 34供他們使用。
我們還必須停在原地才能打好一炮。如果你在那些二戰電影中看到坦克在行進間射擊,那就是胡扯了。比起敵人的坦克,你可能會更快地擊中太陽系裡的另一顆行星。為什麼?因為在那個年頭,炮塔并不是獨立于底盤/車體而旋轉的。所以,如果我們的坦克向下傾斜,炮塔也會跟着傾斜。
如果你在崎岖的地形上行駛(坦克大部分時間都在那種地方活動),坦克就會颠簸。因此,當你行進時,永遠都不可能成功地瞄準目标,你必須停下來才能準确地做到這一點。
現在的坦克都配備了火炮穩定器,這是一種通過抵消車體運動的影響來修正火炮瞄準的裝置。簡而言之就是:無論車體如何運動,炮塔始終保持在水平線上。這使得坦克可以在移動的同時進行準确的射擊,并增加了戰場上的生存能力。只是,我們沒有這個裝置。所以在我們能夠準确地射擊之前,必須先停下來才行。
無線電操作員會把無線電設備放在自己的左側。從我這個位置是看不到駕駛員的,因為所有的無線電設備都擋在我們中間,只有當我把身體向後傾時才能看到他。
我控制着坦克的内部通訊,而在連長車裡時(注:基斯特馬克爾的車長原是6連1排排長,後于1944年8月14日繼任6連連長),我也保持着與其他坦克和指揮部的通訊。
在我和駕駛員的座位後面有一堆炮彈。其他所有炮彈都在裝填手旁邊,這當然是合乎邏輯的。平均來說,我們會攜帶大約80枚炮彈。
裝填手是唯一一個不戴耳機的人,因為耳機會極大地限制他的活動範圍。他只能聽從車長的命令。
關于坦克内部的視野,我們要明确一點,即便不是極差,也是很差的。在我們所有人中,車長的視野最佳,但他也冒着被狙擊手擊中的最大風險。在戰争的最後幾個月裡,我的朋友漢斯·海夫勒(Hans Heufler)就遇到了這種情況。他被打爆了頭,随後他的坦克被一枚反坦克炮彈命中,坦克連同所有乘員一起被完全燒毀。俄國人就在尋找這樣的機會來幹掉車長。他們知道,如果車長死了,這輛坦克也就廢了。
炮手只能通過他的光學瞄準鏡來看外面。裝填手有一個光學潛望鏡,只能讓他看到左邊的情況。他還可以打開炮塔後側的艙門,但不用說,這在與敵人交戰期間是嚴格禁止的。駕駛員也有一個光學潛望鏡,其視野範圍固定在左邊。而他面前也有一扇小艙門,如果打開,開口處仍有厚實的防彈玻璃保護。此外,玻璃也可以從裡面取下。但在戰鬥期間,這也是嚴格禁止的。我會在後面的叙述中告訴你一個關于忽視這一建議的故事,及其所造成的後果。很多時候,人們會因為不遵守(安全)規則或犯了其他愚蠢的錯誤而喪生。
作為無線電操作員兼機槍手,我的視野範圍也非常有限。我有一個不可移動的光學瞄準鏡,視野範圍固定在右邊。我還有機槍光學瞄準鏡。機槍被安裝在一個可移動的鋼球中,因此我擁有僅次于車長的"最佳"視野。
有時,我們得運送傷員。如果只有一人,我們可以把他和裝填手放在一起,因為那裡有容納一名傷員的空間;還有時,有人會搭我們的便車。如果在前去進攻的路上,步兵們就會想坐在坦克後面的發動機位置上。他們認為,坐在一輛巨大而可怕的坦克後面就會很安全。好吧,讓我告訴你:沒有什麼比這更不真實的了。
每個有着足夠戰鬥經驗的老兵,都會與他們的坦克拉開一段很大的距離,只有沒有經驗的新兵才會爬到坦克的後面。這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從德國坦克出現在戰場上并被俄國人發現的那一刻起,所有人,我是說,所——有——人——都會開始用他們所能找到的每一樣武器來攻擊那輛坦克。子彈、手榴彈、炸彈、火炮,你能說出什麼,他們就會朝你砸過來什麼。不用說,如果你認為可以舒舒服服地搭乘在坦克的後面,那你很快就會變成人肉土豆泥。
搭乘在"維京"師裝甲團2營"黑豹"上的步兵們。由于坦克在戰場上太吸引仇恨,坐在上面其實十分危險,很容易就成池魚了。
在戰鬥期間,也禁止坦克乘員離開坦克,這當然就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如果一名車組乘員在他"離開坦克的時間"裡受傷或死亡,就會使整輛坦克的作戰能力陷入癱瘓。這看似是一件小事,但人類的需求還在繼續,戰鬥期間也是如此,而這種需求往往正是由作戰引起的。記住,坦克裡沒有廁所,忘了這事兒吧。如果你不得不在戰鬥期間解手,相信我,這經常發生,你不能只說一句:"你能把車停在那裡嗎?我會在五分鍾内回來。"
那要怎麼解決呢?我們就把用過的炮彈外殼拿出來,在裡面解手。不用說,糞便的氣味,加上人的汗味和開炮時的火藥味,這些都不會讓坦克内部聞起來像玫瑰花那樣香。只要一有機會,我們就會迅速處理掉所有的"臭炮彈"。
除了之前提到的兩種炮彈外,我們的車上還有通常所說的煙霧彈。如果在緊急情況下我們必須離開坦克時,只要車長來得及,就會投擲煙霧彈,它所產生的煙霧幾乎立刻能将坦克籠罩起來,這就讓逃學生變得不那麼棘手了。不過,你仍有可能被一顆随機的子彈給射中。如果我們想讓坦克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撤退,我們也會用上煙霧彈。我們可以隐藏在煙霧中,迅速調頭撤退。
一輛坦克最大的敵人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樣,是另一輛敵方坦克。不,其實是反坦克炮或反坦克炮陣地,它們比敵方坦克更難被發現。它們通常藏在斜坡後面、灌木叢中或森林邊緣,這些很難被看到的地方,而且往往都偽裝得極好。很多時候,當那些火炮已經開炮時,對我們來說卻完全是個意外的情況。
摧毀一門反坦克炮所帶來的功績與摧毀一輛敵方坦克是一樣的。我們恨它們,只要一有機會就會幹掉它們。有時完事後,我們會駛過反坦克炮陣地,用我們45噸的鋼鐵碾壓仍在那裡的人和武器。有次,在一場戰鬥結束後,我看了眼剩下的東西,我看到火炮、馬和人的屍體都完全被碾碎了。他們的頭和身體完全是扁的,看起來既惡心又可怕。但是,嘿,這就是戰争。
1944年4月左右,烏克蘭的科韋利被俄國人包圍:該城的大部分地區都已經被占領。城中的許多德國護士與德軍防線的聯系被切斷,如果俄國人抓到了她們,她們的前景看來不會太光明。
後來,當俄國人真正攻入德國本土時,不少來自德國鄉村和城市的婦女都遭遇了殘酷的事情。許多人被強暴,有時是被幾十個士兵強暴,另有人被肢解。我從在柏林的人那裡聽說的情況是,他們強暴婦女後竟然割下她們的乳房,然後讓她們自己等死。
不,我們已經知道,如果落到俄國人的手裡,她們是撐不過去的。所以,最高統帥部決定在厄運降臨之前,把那些可憐的婦女從科韋利解救出來。
1944年4月5日,來自奧地利的裝甲團2營8連連長卡爾·尼科盧西-萊克(Karl Nicolussi-Leck,我們昵稱他為尼科),開啟了對科韋利的進攻(注:8連抵達前線的日期實為3月27日;此外,尼科盧西-萊克1917年3月14日出生在南蒂羅爾博岑,那裡原是奧匈帝國的一部分)。
問題是整個城市周圍的沼澤地,那使得坦克不可能開過去。由于坦克的重量(45噸),它們會陷進去,再也出不來。進入城中的唯一途徑是從鐵路路堤開過去,但缺點是坦克必須挨個開過,在此期間就很容易成為反坦克炮的目标。比如,第一輛坦克被擊癱了,那麼其他坦克就無法再繼續前進了。總之,風險很大,但這又是當時唯一可行的選擇。
尼科設法突破包圍圈,進入了城中,卻發現包圍圈已經在他身後合攏了!現在輪到我們把他救出來了。第二天,也就是1944年4月6日,來自"維京"師(裝甲團2營)的5連、6連和7連将開始對科韋利發起進攻(注:5連、6連抵達前線的日期實為4月2日;7連為3月31日)。我們的6連與國防軍的第4裝甲師一起從東北方向發起進攻。
"維京"師裝甲團2營8連連長卡爾·尼科盧西-萊克,他于1944年4月15日獲得騎士鐵十字勳章。1944年3月30日,在距離科韋利僅2公裡處,尼科盧西-萊克接到"停止前進"的命令,但他還是率領7輛8連的"黑豹"突入了科韋利包圍圈。據他回憶,當時8連的"黑豹"們正處于激戰之中,也不是說撤就能撤的。而且,當時科韋利要塞的司令正是"維京"師師長赫伯特-奧托·吉勒(Herbert-Otto Gille),對于尼科盧西-萊克來說,自己的師長都被圍在裡面了,拼一拼也是自然。
由于沼澤地之故,我們的行動自由也受到限制,所以我們使用了鐵路路堤。這非常危險和困難,但我們還是取得了進展,先後占領了克魯海爾村(Kruhel)和杜博韋村(Dubove)。最後,我們從科韋利的北面進入了該城。此時,俄國人已經遍布全城,甚至在我們所處的地區,他們也占領了一些街道。
所有坦克乘員都讨厭城市戰。坦克不喜歡在不明确的地區作戰,比如森林或城市地區。特别是城市地區,那就是一場噩夢。每棟建築、每所房子裡都可能有帶着近戰武器,比如手榴彈、燃燒彈或火箭筒的俄國人。每個角落裡還都可能有一個反坦克炮陣地,所以這是一次非常不穩定的行動。
在那場城市戰的第一天,我們就已經損失了第一輛坦克!那是633号,這組數字表示它屬于6連3排的第3輛坦克。發生了什麼?嗯,我之前說過,很多時候事故和致命事故的發生是因為人們不遵守安全規則,這件事就是其中之一。
633号的駕駛員是一個荷蘭人,來自武爾登(Woerden),名叫迪克·範·弗利特(Dick van Vliet)。他是個不錯的人,但那天沒有遵守安全規則,這使他和幾乎所有的乘員都丢了性命。
633号遭到了俄國步兵的攻擊,他們試圖用手榴彈幹掉這輛坦克。如果所有的艙門都關着,那将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然而……他們仍在試圖那樣做着,所以你不能說俄國人缺乏毅力。
迪克·範·弗利特打開了他面前的艙門,取下10厘米厚的防彈玻璃(這在戰鬥期間是嚴格禁止的!),舉起手槍,開始向那些步兵射擊。與此同時,在他前方200米處,一門3.7厘米口徑(注:原文如此。3.7厘米是德軍輕型反坦克炮的口徑,蘇軍的則是4.5厘米)的俄國反坦克炮向633号開了一炮。通常情況下,3.7厘米的炮彈不會穿透坦克厚實的裝甲,但由于運氣不好,炮彈直接穿過坦克正面打開的艙門,扯下了迪克·範·弗利特的頭,并在他身後的炮彈堆中爆炸,結果就是整輛坦克殉爆了。
唯一活着出來的人是車長,他叫迪默(Dimmer)。他坐在一輛卡車的後車廂裡,經過我們的坦克時他叫我的名字,我聽出了他的聲音。他的臉被完全燒傷,腫得像個氣球。戰争對他來說結束了,但至少他活了下來。
戰鬥結束後,當被摧毀的坦克已經充分冷卻時,我們就要去清理633号裡燒剩的人體殘骸了。我唯一找到屬于迪克·範·弗利特的東西,是他的一根完全燒焦的股骨。僅此而已。燃燒的坦克可以達到超過1000攝氏度的高溫,所以在那個爐子裡面,你會獲得一次免費的火化。
血肉苦弱,坦克所能提供的防護終歸有限。
在車長的上方、裝填手的後方,以及駕駛員和無線電操作員的上方,都有逃學生的艙門。
車長、駕駛員和無線電操作員負責操作液壓裝置。當解開它們時,它們會彈開并攤到一邊,這樣就能方便而快速地進出坦克了。但是……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它們在戰鬥期間并不是完全閉合的。因為在完全閉合前,它們就被用銷子給卡住了。為什麼這樣做呢?嗯,如果你遭到重炮的轟擊,必須跳車時,坦克的金屬可能已經變形,艙門也可能被卡住,就打不開出不去了,你會被困住,可能還會死亡。
我們設法解除了俄國人對科韋利的包圍,并解救了德國護士們,她們立刻被送回了德國。那些女孩真的很高興能擺脫這種險境。她們知道,如果被俄國人抓到了會發生什麼。至于我們?那就是任務完成了。因為這座城市沒有任何戰略價值了,周圍還有沼澤地,我們就又把它留給了俄國人。
科韋利一戰過後,我們度過了一段相對平靜的時期。與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前線的步兵不同,如果前線不需要坦克了,它們就會被撤回後方,多數時間是在維護機器和設備。
我們享受着美好的天氣,在路邊沐浴着五月初夏的陽光。突然,我們的随軍記者布魯諾(Bruno)來了,他喊道:"上馬!我們出發了!"
幾分鍾内,每個乘員都站了起來,準備出發。
在一排坦克的前面,停着連長的坦克。他抬起手臂,做了一個旋轉動作。他身後的車長們也這樣做了,這是"啟動發動機"的信号。當所有的發動機都在運轉時,車長的下一個動作是手臂向前從上往下移,意思是"開動"。
17輛坦克轟隆隆地向前駛去,這是多麼令人難以置信的視覺和聽覺體驗啊。如果你在坦克的外面,遠在你看到它們出現之前,就已經可以感受到大地在震顫了。這種感覺讓人又敬畏又懼怕。無論身處坦克内外,這種強大的力量展示總能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在步兵部隊時,只要聽說一個坦克營正在接近,我就會設法躲進任何可以找到的洞裡去。發動機沉重而響亮的轟鳴、履帶嘎嘎作響、金屬之間刺耳的碰撞聲,這些都會影響到你,讓你的雙腿發軟。幾乎所有的步兵都想避開敵人的坦克,包括我自己。
現在的情況表明,我們必須返回克魯海爾村。約有10輛T-34突破了我們國防軍的防線,我們得去消滅它們。那是一片空曠的地區,T-34在這樣的地形上根本不是"黑豹"的對手。我們可以在2000米的距離上摧毀它們,而它們的火炮射程只有800米。我們沒有遭受任何損失,就在戰場上留下了10輛燃燒的T-34。
在接下去的日子裡,我們将不得不再次與俄國坦克作戰。但那次戰鬥創造了歷史,我們甚至被《國防軍公報》所提及(1944年7月11日)。
1944年7月7日,馬切約維采(Maciejowice)戰役或我們稱之為馬切尤夫(Maciejów)戰役開始了。馬切約維采是距離華沙東南約70公裡的一座小村莊。
因為我們在那些天裡的出色表現,我的車長阿爾弗雷德·格羅斯羅克(Alfred Grossrock)将獲得騎士鐵十字勳章;其他三名乘員獲得了二級鐵十字勳章;由于我已經獲得過二級鐵十字勳章,所以自動獲得了一級鐵十字勳章。
基斯特馬克爾的車長,也是"維京"師裝甲團2營6連1排排長阿爾弗雷德·格羅斯羅克,他于1944年8月12日獲得騎士鐵十字勳章,8月14日繼任陣亡的約瑟夫·馬丁(Josef Martin)成為6連連長。
那天(7月8日)發生了什麼呢?俄國人先向我們的陣地發射了巨量的煙霧彈,然後再投入大量的坦克發動進攻,我估摸着得有四五百輛。看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幕,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我們當時是"車體向下",這表示我們的坦克在一個斜坡後面,只露出了炮塔。從戰術和戰略上來說,這是一個絕佳的防御陣地。在我們的最左邊,來自芬蘭的軍士奧拉·奧林(Ola Olin)的坦克開始向俄國坦克開火。讓我們驚訝的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俄國坦克都沒有注意到我們的存在,而是繼續朝着奧拉·奧林的坦克開去,這樣一來,整個俄國坦克車隊都向我們的陣地暴露了他們的側翼!那我們當然要向他們開火了。這就是"射火雞"啊,可不能錯過了。這是一個消滅大量T-34的黃金機會。
"維京"師裝甲團2營7連1排排長奧拉·奧林,他于1945年2月28日獲得金質德意志十字勳章。
一輛接一輛的俄國坦克起火或爆炸,那就是個派對時間,至少對我們來說是如此。我不認為那天俄國人會像我們一樣感到興奮。看起來我們高興的時候,他們就會不高興了。
雖然俄國人損失慘重,但他們仍然在只有500米的距離上不斷向我們暴露他們的側翼。我們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不改變方向?為什麼不轉向我們?至少面向我們,他們還可能對我們造成一些傷害。
500米的距離對我們來說是一個理想的射擊範圍。我們的炮手甚至不需要計算距離,每一炮都正中目标。更糟糕的是,擊中的地方是他們最薄弱的側面。那天完全是一場坦克大屠殺了。
戰鬥結束後,我們猜測,那些都是年輕而沒有經驗的士兵。他們可能只是分派了四個人,把他們送進剛從裝配線上下來的T-34裡。沒有經驗,沒有訓練,最糟糕的是,在戰場上,他們的坦克之間可能沒有通訊。他們不能互相警告,只是一味地前行,直奔他們的末日。
我們與國防軍部隊合作,(7月6日至10日)共擊毀295輛坦克,其中(7月8日)僅我們(排)的坦克就擊毀了26輛(注:根據格羅斯羅克的騎士鐵十字勳章推薦申請,擊毀數為23。但26這個數字也并非基斯特馬克爾個人所說,"維京"師裝甲團戰史給出的數字也是26),而我們這邊一輛坦克都沒有損失。這一出色的表現是我們全體乘員獲勳的原因。
被擊毀的T-34/85,來自第11坦克軍。
好吧,俄國人可能遭受了驚人的損失,但這似乎并沒有對他們的數量產生多大的影響。可以說,就在第二天,又有200輛T-34開上了戰場。我們還注意到,他們得到了美國的M4"謝爾曼"坦克。美國坦克的裝備比俄國的好,他們都有無線電通訊設備和舒适的座椅。很多時候,當我們有機會查看俄國的T-34時,會發現它們就缺乏那些設施。不過,話雖如此,比起T-34,我們更願意與"謝爾曼"交戰,因為它的裝甲要弱得多。
1944年7月,我們的坦克在某處緩緩駛出一片森林,我們的車長下令道:"停車。"
我們停在一個斜坡上,前面是一片開闊的地區,到處都有小房子,但我們沒有發現任何敵人的動向。我們後面的其他坦克也出現在森林的邊緣,我們形成了慣常的裝甲隊形,即W形——三輛坦克在前,兩輛坦克在後。這已經被證明是最佳的進攻和防御陣形。
我們很謹慎。國防軍的一整個集團軍已經撤退或被俄國人俘虜,我們就被指派到了那片開闊的地區。德國集團軍的情況變得相當糟糕。國防軍的一個裝甲師只剩下一輛坦克,現在被配屬給了我們(注:此處指的應該是第2集團軍和第12裝甲師,時間點是1944年7月下旬左右)。另外,我們有56名閒置的乘員,而沒有坦克可以分配給他們。因為零配件(缺失),維修我們的坦克已經成為一大難題。
沒有時間慶祝這場發生在馬切約維采的酣暢淋漓的大勝,"維京"師的"黑豹"們便馬不停蹄地裝上了火車。這次,等待拯救的是一整支大軍——中央集團軍群。
我們緩緩前行,觀察着那片地區,警惕着敵人的任何行動。突然,我們遭到了火炮的攻擊,聽起來就像是21厘米口徑的重炮。那些"男孩"可是會造成嚴重的破壞!炮彈正好在我們的坦克要開往的地區爆炸。它們在我們的周圍爆炸,我們中的一些坦克被直接命中只是時間問題。
我們不明白那支俄國炮兵部隊是如何确定我們的位置的?我們的前後都是森林,所以在我們開到空地之前,是不會被發現的。那他們肯定在這附近的某處有個觀測員,向他們提供了我們的坐标?
我們的車長開始用雙筒望遠鏡察看我們周圍的整片地區。
突然,一名叫西爾弗裡(Silvery)的車長通過無線電喊道:"我發現他了,我發現他了!"
在我們前面的森林後方,我們看到了一個塔頂,炮兵觀測員就駐守在裡面。西爾弗裡車長有幸要把那個人送走了。他最好快點,因為炮彈還在我們的周圍落下,而且距離越來越近。
西爾弗裡轉動他的炮塔,仰起炮管,瞄準并開火。在第五或第六次開火時,他擊中了觀測員的瞭望位置,可能把那個人炸成了碎片。此後不久,俄國炮兵就停止了射擊。
我們再次接到繼續前進的命令,朝前面的森林方向開去。我們以Z字形穿過森林,遇到小樹就壓過去,遇到大樹就避開。雖然我們也可以壓過那些大樹,但會比較費時間。
最後,我們到達了一片相當大的空地,但我們一進入該地區,就遭到了俄國T-34的火力攻擊,它們已經在該地區的另一側占據了陣地。我通過無線電警告了我們後面的其他坦克,以便他們能為這種新情況做好準備。
我們的車長對駕駛員說:"(車體)向左,停車。"
這樣一來,我們朝向敵人的正面就形成了一定的角度。擺出這個姿勢後,你就有了更多的機會,來襲的炮彈會從正面傾斜的裝甲上彈開,而不會擊穿車體。
我們的炮手接到了下一道命令:"敵方坦克在2點鍾方向,距離1200米。"
裝填手已經為炮手裝填好一枚反坦克炮彈。炮手報告"鎖定目标"後就立即開火了。
T-34被擊中,就在炮塔的下方。爆炸的威力将炮塔抬起了一點,然後它歪斜着落回到坦克上。
接着的命令是給我的:"機槍手,注意逃跑的人。"
原來,那輛坦克的唯一幸存者是車長,他是我的了。随着我的MG 34的一通射擊,他就一動不動地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我們的其他坦克也加入了戰鬥,在很短的時間内,許多俄國坦克就陷入了火海。戰場上留下16輛燒毀的T-34,還有一兩輛逃跑了。我們自身沒有損失任何一輛坦克。
此後,我們不得不停止前進,因為有情報稱,在我們前面的森林裡到處都是俄國步兵。如果沒有我們步兵的支援,将坦克開進那片地區無異于自殺。
過了一會兒,支援我們的步兵部隊趕到,他們爬到了我們坦克的後面。他們喜歡這樣做。首先,他們不用走路了;其次,他們覺得在坦克上會更安全、更強大。這後半部分絕對是不真實的,正如我在之前的叙述中告訴過你的那樣。
我們載着坦克後面的步兵,繞着森林轉了一個圈。在森林的左側有一條通道,我們可以從那裡開過去。當我們進入一片空地時,遭到了反坦克炮的猛烈攻擊,開在前面的623号立即起火燃燒。我們的步兵留下幾名傷亡人員,跳下坦克,跑回森林裡去尋找掩護。接着,我們的又一輛坦克被擊毀了。
我們開始向反坦克炮陣地還擊,但在第三輛坦克的履帶被打斷後,車長命令我們撤退。那裡藏着的反坦克炮太多了。這是一場我們赢不了的遊戲。我們的步兵也撤退了。
沒有人願意被俄國人俘虜,那意味着必死無疑。
我記得在1941/42年的寒冬,我們重新占領了一個之前失給俄國人的地區。我們發現德國士兵赤身裸體地被綁在樹上,身上結滿了冰。俄國人把他們綁在樹上,往他們身上潑水,讓他們凍死。在室外溫度為零下45度的情況下,你根本沒有機會生還。我們還看到過很多那樣可怕的暴行,但我不會再多說了。
撤退後,我們被重新派往華沙地區。我們要在稱之為"溼地三角洲"的地方堅守陣地。
(第一部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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