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科技經驗:咖啡迎來萬店時代,巨頭們的絞肉機,創業者的傷心處,歡迎閱讀。
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作為二手咖啡機經營商,阿林見證了咖啡市場最慘烈的一面。
從今年 6 月開始,阿林的二手咖啡機收購量開始猛增,賣設備的既有熬過疫情三年的老店,也有只開了 6 個月的新手。
" 同一條街的 6 家咖啡館一起關門了 ",在一條小紅書視頻中,阿林不無感慨地表示," 資本打架,創業者遭殃。"
經營二手咖啡機的這些年,阿林常給創業者建議,其中提到最多的一條是," 咖啡機沒必要買很貴的,花三五萬買一台咖啡機,得賣多少咖啡才能賺回來?"
有些人會聽,有些人不會,就像評論區裡永遠有人在問價,也永遠有人在抱怨咖啡市場的過度内卷。
然而,在咖啡行業勢不可擋的轉型潮面前,聽與不聽,熱愛與否,其實都毫無意義,就像姚大發帖子下面的那條評論所說的那樣——
" 咖啡人的第一桶金一般來自于賣設備。"
2023 年 2 月 23 日,一條名為《請救救我們的咖啡店 01》的帖子在小紅書上迅速走紅。
在這條在帖子裡,姚大發透露自己的咖啡店下個月就要交房租了,但生意一直沒有起色,希望 " 雲股東 " 給她一些建議。
雖然也有像前文那樣潑涼水的人,但大多數網友還是非常熱心地提出了将近 1700 條建議。
比如,有人覺得門店本身就狹窄的情況下,一定要把門開大,讓人路過的時候能一眼看到裡面;有人建議在 "SOWHAT?" 之外再取一個便于傳播的中文名;也有人建議她換賽道,賣熱狗、三明治 ……
這條收獲了 314 次點贊和 136 次收藏的帖子被傳到了小區的業主群裡,短短 10 天,咖啡店的營收從 100 元 / 天增長到了 300 元 / 天。
此後,姚大發每間隔幾天就會發布一條新的《請救救我們咖啡店》,向她的粉絲分享今天做出了哪些改進,店裡的生意如何。
然而,與營收同步增長,是姚大發的心理壓力。
" 平常沒人關注的時候,無論是好是壞我都能自己消化。現在關注的人多了,聲音多了,我反而消化不了,人也開始焦慮煩躁 …… 所以,就是我的問題,我沒有做好客群定位,既要又要還要,所以搞得這麼尴尬 ……"。
4 月 11 号,姚大發貼出了《請救救我們的咖啡店(最後一篇)》,描述自己在轉讓店面的過程中遭到房東刁難而沒有轉讓成功,1 萬元押金也打了水漂,最終只能 " 把機器賣掉一些 …… 趕緊連夜卷鋪蓋逃走了 "。
一個多月時間,幾經波折," 預言 " 最終還是應驗了。
雖然在姚大發将一切問題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但事實是," 姚大發 " 并非孤例,咖啡這門可能是本世紀濾鏡最重的生意,在向商業邏輯的回歸中,已經從創業者的 " 烏托邦 " 成為了 " 火葬場 "。
萬店時代的價格戰
眼下,要在中國找一個最卷的賽道,咖啡很有可能是最終答案。
6 月 6 日,瑞幸的第一萬家門店在福建廈門正式營業,将中國的咖啡市場帶入了萬店時代。
要知道,星巴克花了 24 年時間,才在中國開了 7246 家門店,而瑞幸只花了 6 年便開出了一萬家門店。
不過,即便是瑞幸,也只是咖啡行業擴店狂潮中的一朵浪花。
從 2022 年開始,截至 2023 年 1 月 31 日,在整個咖啡賽道近 30 家連鎖咖啡品牌中,新開門店數大于 100 的就有 12 家。
其中,幸運咖新開門店 1521 個;麥咖啡新增 763 個門店;挪瓦咖啡也絲毫不落後,新增門店 631 個;而老牌咖啡連鎖巨頭星巴克也新增 681 個門店。
此外,還有天好咖啡、Manner、本來不該有、庫迪咖啡等多家咖啡品牌全國新增門店均超 100 家。
如果說蜜雪冰城這樣的茶飲玩家賣咖啡還算情有可原,李寧、蔚來、華為等企業的入局,則将這股咖啡熱推向了瘋狂。
早在 2022 年初,李寧就申請注冊了 " 寧咖啡 NING COFFEE" 商标,随後在廣東、廈門等地的線下店出現;特步申請注冊 " 特咖啡 " 以及 "XTEP COFFEE" 等商标;11 月,上海蔚來汽車有限公司申請注冊 4 枚 "NIO CAFE" 商标等等。華為也将 " 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 " 和 " 一杯咖啡吸收宇宙能量 " 申請注冊商标。
2022 年咖啡企業新增 3.57 萬家,同比增長 37.83%,2023 年第一季度,我國新增咖啡相關企業 1.17 萬家,同比增長 98.11%。
為什麼咖啡成為了企業跨界、創業的頭号選擇?
一方面,種種數據表明,中國的咖啡消費市場正在崛起。
阿裡新服務研究中心與餓了麼、天貓咖啡聯手發布的《中國咖啡新浪潮— 2022 中國咖啡產業發展報告》顯示,2021 年中國咖啡行業市場規模達 3817 億元,預計于 2025 年超過 10000 億元。
2021 年,我國咖啡豆進口量為 12.28 萬噸,同比增長 74%,中國咖啡進口額為 5.26 億美元,同比增長 68%,與此同時,2021 年全國咖啡及制品出口量為 3.53 萬噸,同比下降 39%。
另一方面,咖啡的行業利潤較高,可以通過快速復制開店衝高業務規模,從形成份額優勢。
但同時,《證券日報》指出,這樣的復制復制無法形成差異化,長期競争的基礎不穩固。一旦在達到預期目标前資金鏈斷裂,就有可能導致前期投入全部清零。
價格戰也因此而起——通過壓薄行業整體利潤空間,打破同行 " 通過高利潤快速起量 " 的算盤,将這些試圖來咖啡賽道 " 撈一筆 " 的企業掃地出局。
今年 5 月,瑞幸以周年店慶為由,在部分門店推出了 "9.9 元喝一杯 " 的優惠券,經過市場驗證有效後,将活動在 6 月擴大到了所有門店。
同月,庫迪開啟了 " 阿根廷請你 1 元喝咖啡 " 的促銷活動,宣傳稱 " 新用戶可獲 1 元咖啡券,老用戶可抽 1 元券或 8.8 元任飲券 "。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次的價格戰能夠被看作瑞幸和庫迪的一次合謀, 通過價格戰,雙方提升了自身的市場份額及品牌知名度,順便将手伸向了下沉市場。
2022 年,二三線城市的咖啡館數量在全國的占比都出現了增加。
第一财經商業數據中心和美團發布的《2023 中國城市咖啡發展報告》顯示,MAT(月滾動年銷售趨勢)2023 年,在線門店數增長最快的是三線、四線和五線城市,分為為 78%,74% 和 65%。
在 " 為了閱聽人基數而下沉,為了市場份額而降價,為了企業壁壘而擴張 " 幾重大趨勢裡,咖啡的文化屬性被越衝越淡,商業的内核被越洗越明顯。
事實上,咖啡店裡層出不窮的新口味早已将透露出了變革的方向,只要要好賣,是不是咖啡并不重要。
褪色的咖啡文化
上個世紀 80 年代,Alan 家裡對客人的最高招待,就是為對方泡一杯咖啡。
那時候還沒有磨豆、手衝等講究,從雀巢玻璃罐裡挖一勺咖啡粉,搭配咖啡伴侶和幾塊白糖,就是一戶人家時尚和品味的證明。
這種印象來源甚廣,既有 " 一億條牛仔褲換一架波音客機 " 時代背景下的文化自卑,也有對歐美文學作品中所描述的貴族閒暇生活的向往。
作為薩特、波伏娃、雷蒙等思想巨匠碰撞火花的背景板,許多人眼中咖啡自帶一重精神屬性。
直到親自下場開一家咖啡店。
每一次别人來詢問開咖啡店的經驗,Alan 都會先反問對方," 喜不喜歡洗杯子和打掃衛生?"
大多數時候,對方會對 Alan 的問題感到詫異,畢竟不論是歐洲古典文學裡的貴族,還是近代思想巨匠,都不曾告訴過讀者,喝咖啡是需要洗杯子的。
事實上,開一家咖啡店并不比黃焖雞米飯或張亮麻辣燙要詩意。
Alan 的咖啡店開在無錫的一座田園綜合體裡,單日營業額常年保持在 7000 到 8000 元之間,節假日甚至能來到萬元以上,即便放在一線城市的個人咖啡店裡,這也是相當不錯的業績。
回憶起開咖啡館的那些日子,Alan 極少能感到所謂的 " 咖啡文化 ",取而代之的,是清點食材、計算庫存、處理客人投訴、維護店内衛生、營業額焦慮 ……
說白了,咖啡可能是一種文化,但咖啡店本質上仍是一門生意,而只要是生意,就必須認清:
櫃台之外,客人們碰撞着思想的火花,讨論存在主義是不是一種人道主義。
而櫃台之内,你最好祈禱自己有洗不完的杯子。
這句話最能代表咖啡人的心境——
" 等咖啡店裝修完成和下定決心關掉咖啡店,是咖啡人為數不多真正快樂的時刻。"
然而更殘酷的是,即便對運營的繁瑣有心理準備,眼下也并非開咖啡店的好時候,因為最願意為咖啡的品牌價值買單的人,正在渡過他自己的難關。
Alan 介紹,自己的咖啡店能夠實現盈利,和房地產的 " 算大賬 " 邏輯有直接的關系。
對田園綜合體的開發商來說,其實 Alan 運營的咖啡店只是旁邊 " 田園别墅 " 的生活配套設施,是抬高房價的一種手段。
園區實際上并不指望這些業态能為自身帶來多少利潤,相反,為了吸引商戶入駐,園區開出了極為優厚的條件,比如 3 年免租期、包裝修等等。
當然,這一切優惠最終都會被算入總賬,由購房者買單。
但從另一面來說,熱錢滾滾的房地產商為了房產增值而買單 " 精品咖啡 " 的行為,實質上降低了精品咖啡的生存成本,seesaw、M stand 等精品咖啡品牌皆誕生于 2012 年至 2017 年間。
得益于房地產對配套設施豐富性的需求,Alan 旗下的多種業态都享受到了相應的福利,變相增強了咖啡館的韌性。
除了咖啡館,Alan 還經營了一家藍染作坊,同時承擔園區的品牌宣傳工作,在節假日,工作人員可以在各種業态之間流動,降低了人員成本。
缺少大 B 端買單後,咖啡不得不直面挑剔的消費者。
這些年裡,咖啡冒出了許多新故事,甚至衍生出了手磨、挂耳、速溶等咖啡鄙視鏈,本質上都是為了維護咖啡搖搖欲墜的品牌溢價。
眼下咖啡市場的博弈,本質上是試圖擴大咖啡閱聽人人數的玩家,對以高單價、高品牌為核心的老規矩形成衝擊。
客觀來說," 高單價、高品牌價值、用戶基數 " 本就是咖啡必須要面對的不可能三角,而房地產的退潮,只是加速了矛盾的凸顯。
跑不通的商業邏輯
将 " 咖啡店 " 一詞拆分開來觀察,其實分别應對了 3 種需求——提神、口感、社交,三種需求衍生出三類客群畫像。
第一種是快消人群,這部分人對于咖啡的口感并無過高的追求,消費場景多在辦公室,需求在于以低廉的價格汲取咖啡因。
比對個人咖啡店與連鎖店的成本,咖啡豆等原料方面雙方差距并不大,均在 5.5 元 / 杯左右,但在人力、水電、折舊、租金等方面,連鎖店可以通過規模優勢将這部抽成本也攤薄到 5 元 / 杯左右。
一份來自于平安證券的分析顯示,随着瑞幸咖啡的日均經營量從 300 杯提升至 364 杯,其單杯咖啡的平均成本也從 10.75 元一杯下降到了 10.16 元一杯,特殊品類甚至能更低。
但對個人咖啡館而言,20 元以下均價幾乎就已經是 "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 了,如果被 " 打到 "15 元以下,賣一杯虧一杯是板上釘釘的事。
第二客群,也是目前個人咖啡館看似最能站住腳跟的客群,則是對咖啡口感要求較高,對咖啡文化、衝泡技巧、咖啡豆產地等知識手到擒來的人。
客觀來說,這部分人确實是精品咖啡的消費對象,他們有能力品鑑一杯咖啡,也願意為一杯優質咖啡買單。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部分人同樣願意購置一套設備親自磨豆、衝泡,體驗其中的樂趣。
近年來,國内咖啡機市場呈現穩步增長,2021 年銷售額約 20.7 億元,2022 年第一季度同比增長 44%,達 14.7 億元。其中,79% 的銷售額來自于家用咖啡機,僅 10.48% 用于咖啡館。
最後一種人則更看重咖啡店的精神空間屬性。
對這部分客人來說,之所以願意坐下來喝一杯咖啡,本質上是在為店内環境和氛圍買單。
随着近些年城市建設越來越注重人文屬性,書店、藝術館、公園數量快速增長,這些 " 第三空間 " 實質上分走了咖啡店的客群。
舉個通俗的例子,如果我同時有看書和喝咖啡的需求,大概率會在去書店或圖書館的路上順便買一杯咖啡,而不是帶一本書去咖啡店。
勤策消費研究發布的《現磨咖啡消費趨勢報告》從側面反映了現代人消費習慣的轉變,疫情後,65.6% 的人在購買咖啡時選擇自提,19.9 的人選擇外賣,僅 14.5% 的人選擇堂食。
咖啡行業的發展,本質上就是咖啡文化被 " 肢解 " 的過程,那些曾經被以為與咖啡深度捆綁的理想與追求,或許受到過商業的追捧,可在追求客群基數的今天,那些精英化的标籤已經成了限制企業增長的絆腳石。
而今天個體咖啡店在面對三類客群的尴尬,實際是一種必然,相比詩與遠方,社會的急促和壓力就足以将咖啡培養成現代人的剛需。
那麼,如果可以靠簡簡單單地賣飲品就能賺錢,為什麼要挖空心思講故事呢?
或許,所有咖啡人都該意識到一點," 國外的豆漿 " 并非一句調侃,而是咖啡市場的滾滾浪潮奔赴的方向。 (本文首發钛媒體 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