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編分享的娛樂經驗:排片只有0.1%,沒人看太可惜,歡迎閱讀。
在這個短視頻橫行的年代,還會有人堅持電影的藝術性嗎?
或許有。
但顯然已經成不了主流,不會被大多數人看見。
有這麼一部片。
Sir 在去年的上海電影節看過之後非常喜歡。
可上映 6 天,排片僅有 0.1%,票房至今只有 51 萬,可以說是非常慘淡了。
屬于你或許都沒聽過的程度。
但它就不重要了嗎?
相反。
Sir 倒是覺得,這樣電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提醒——
電影還沒 " 死 "。
而影像,還有無限可能。
廚房
LA COCINA
01
灶台上的這三兩事,要怎麼拍?
李安在《飲食男女》的開頭,做出的示範是 " 炫技 "。
魚打花刀、臘肉切片、鴨胗去膜、辣椒去籽、白蘿卜切絲、現包小籠包。
手起刀落間,每樣食材處理起來得心應手,毫不含糊。
廚房裡僅是一人,煎、蒸、炸、炒、炖、煮,樣樣精通。
這是中國人骨子裡對廚房的敬畏。
而在這部《廚房》裡。
導演放進來了一個十多分鍾的長鏡頭。
用餐高峰期的廚房,就是一個戰場。
推動着後廚眾人的,是主廚粗魯的催促聲。
以及自動點單機上打印訂單時,如同電子脈搏一樣的滴滴聲。
漢堡、薯條、配菜、龍蝦,食材經過每一雙手時,只看到慌忙。
頂着托盤的服務員們一波接一波地湧進廚房。
這哪是廚房啊,明明就是一條混亂的流水線。
可即便如此,廚師還是會略帶調情地邀請服務員下班後去約會。
甚至,在服務員等得煩躁時,沒有出餐的廚師們還有閒心唱歌。
似乎沒人是真正地關心這些食物,就連壞掉的可樂機不停噴出飲料,也無人停下腳步。
攝影機始終冷峻地穿梭在後廚與餐廳之中。
廚房外的餐廳呢?
顧客催餐的聲音不絕于耳,但同時,桌上只吃了兩口的食物也比比皆是。
再回到廚房時,已是水漫金山,可樂快要淹掉了這裡。
但主廚卻是甩鍋給經理:
那是經理的活,不關我的事。
他們到底在忙什麼?
服務員好不容易等到了出餐,可一下被絆倒,全栽在了可樂裡。
這下怎麼辦?
只有她一人崩潰,而其他人似乎毫不關心,反倒是起哄讓主廚唱國歌。
如果不唱,他們就罷工。
這是在揭示廚房像機器一般的無情嗎?
或許,更多的還是荒誕與割裂。
餐廳與後廚兩個場所之間,不是天堂和地獄的分别,而是兩條沒有分别的流水線。
就餐的食客、送餐的服務員、出餐的廚師,他們都是機械地完成自己的 " 任務 "。
沒有人去享受食物帶來的愉悅。
看起來他們工作忙碌,但他們只是在充當一顆螺絲釘。
只有在 " 忙裡偷閒 " 時,他們作為人的可愛一面才會顯現。
搞砸就搞砸了嘛,只要這機器沒有停擺,那就繼續。
所以,這個鏡頭裡呈現出的割裂,不是場景之間的割裂,而是空間與人物之間的割裂。
而這,還只是《廚房》的第一步。
02
像許多其他的墨西哥導演那樣,本片導演阿隆索的視野放到了他們的鄰居,美國。
紐約時代廣場,這個餐廳的所在地。
它可以是世界的中心,但同時在反面,它也是世界的收容所。
這裡有社會的底層人,甚至連進入社會的資格都沒有的人。
後廚裡是來自各國的非法移民,來自墨西哥的廚師佩德羅就是其中之一。
導演都無需再去拍攝餐廳外的世界,這裡就已經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社會等級。
而區分這等級的,就是口音。
底層是非法移民勞工,只有待得夠久的人才會說英語,但西班牙語的口音仍然抹不掉;
中層是和所有人稱兄道弟的經理、主廚,他們可以在美式口音和西語之間自如切換;
頂層則是老板,他看似以講英語為榮,但他卻會在開玩笑時蹦出兩句蹩腳的西語。
在那場長鏡頭之前,三個等級的人共處一室。
老板只是随意地找佩德羅寒暄兩句,再承諾給他一個合法身份。
這輕而易舉說出來的話,直接點燃了外鄉人的熱情,也似乎抹除了等級的界限。
而事實上,他是帶着目的來的——
餐廳收銀機裡遺失了 800 多塊錢。
所以,與其說老板是在以身作則消除階級壁壘,倒不如說,他只需要裝出通情達理的樣貌,就可以支配一個員工的情緒。
在這個過程中,找到丢失的錢并不重要。
老板只需要享有和行使 " 懷疑 "、" 引誘 "、" 定罪 " 的權力。
這樣對弱者的踐踏,是廚房裡冷冰冰的現實。
而在片中,真正能夠穿透現實冰冷的等級和壓迫的,另有所屬。
佩德羅和女服務員朱莉娅的感情是為數不多有溫度的東西。
一個墨西哥偷渡客,一個美國底層金發女郎。
即便懷上對方的孩子,女人也知道兩人注定沒有結果。
但對于非法移民來說,他需要的身份不僅是國籍上的。
更是想要成為父親,想要成為真正的伴侶。
這種情感上的歸屬,才會讓他有溫存的感覺。
而當兩人在倉庫偷情時。
佩德羅構想着和朱莉娅往後一起的生活。
她特意提到,用西班牙語告訴我吧。
仿佛在說,這就只是佩德羅一個人的夢想,而作為美國人的朱莉娅只是一個旁觀者,她不可能真的進入這樣的生活。
雖然兩人同樣做着底層的工作,但朱莉娅的 " 社會地位 " 還是要高出佩德羅不少。
同時,經歷過婚姻失敗的她已經無法再把自己投入到那些幻想中去。
所以後來,女人選擇獨自打掉了孩子。
廚房就像一個壓力鍋。
移民、女性、階級,各種問題混雜在這一口鍋中。
不斷增壓、密閉,這裡即便有感情產生。
但對他們來說,也已經無心去驗證這感情的真偽。
那麼,在這個無情的廚房裡,又有什麼東西能稱得上真實呢?
03
在世界的另一邊,一支中國的搖滾樂隊曾在歌裡唱道:
" 是誰來自山川湖海,卻囿于晝夜廚房與愛。"
巧合地,來自不同地方的創作者完成了一致的表達。
但在這個表象的背後。
他們都想要探尋的,是困于廚房裡的人們真正想要追求的東西。
在影片中的午休時刻。
幾個廚師蹲在後巷抽煙時,互相分享着自己做過的夢。
有人在夢裡看到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小房子。
有人看到的是錢,或者是自己的女兒。
而一個不怎麼說話的人看到的,是一個那不勒斯人,在來到美國被拒即将遣返時,被一束綠光帶走,消失得無影無蹤。
毫無疑問,在這個夢(寓言)裡,有着魔法般吸引力的綠光就是美國夢的具象化。
如同《了不起的蓋茨比》裡,蓋茨比多次看到的那束綠光。
只不過,蓋茨比受到綠光的指引,實現過他的美國夢。
而在這裡,他們只能看見那束光,卻不能被帶走。
對他們來說,美國不是一個夢想成真的地方。
每個人帶着不同的夢來到這裡,都會以不同的方式夢碎,才是影片裡唯一真實的東西。
就像他們造就了時代廣場的高級餐廳。
而餐廳背後髒亂差的街巷,才是可以允許他們談論夢的地方。
有人說,這部《廚房》形式太大于内容了。
從一開始,視聽手法的炫技就沒停下來過。
比如,老板在知道弄丢了錢時,打在臉部的底光襯得他像吞噬人的魔鬼。
又或者,通篇黑白的影調,盡可能抹去了所有人膚色的差異。
這些都是擺在明面上來給我們看的。
然而,Sir 卻認為,這恰恰是這部電影難得的地方。
因為它只需要用影像,就能完成所有政治化的表達。
這是給我們做了個示範:政治電影,也可以不需要口号台詞。
即便,現在講述美國夢覆滅的影片不在少數。
就像在結尾時,佩德羅被懷疑成偷錢罪犯,也被朱莉娅徹底拒絕。
發瘋暴走的他大鬧廚房。
老板到來,看着一片狼藉,竟只是問出了一句:
我給你們吃喝,你們還想要什麼?
這話仿佛是導演給美國夢的覆滅又寫上了一筆新的注解:
所有發生在這裡的一切,都是交易。
而早在影片開頭引用梭羅的《瓦爾登湖》中,就已揭示。
那所謂的合法身份的話,當然不止佩德羅一個人聽過。
這只是為了讓他們更賣力工作的空頭支票,是一次虛假的交易。
到這時,打單機提示燈的燈光投射在佩德羅的臉上。
這才是屬于他的綠光。
所以,《廚房》從始至終都沒有想要拍食物。
因為這些底層人的血淚與苦楚,才是真正的食材和佐料。
導演是要将它們一同投入進這鍋濃湯裡,端到我們面前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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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助理:毛臉雷公嘴榔錘